公府扩建自西而始,向着边侧扩张。沈无忧的摸鱼小窝西苑惨遭波及,被圈在拆建的范围里。
沈家夫妇尚未给女儿安排好下个去处,人已自行找好了活儿。
话说宁夫人听闻侄儿中举的消息,心下对儿子念书的事情更是关照。合适的人选始终没找着,又因内院女眷众多,男子不宜多入,宁夫人只好暂时在府里丫鬟堆里挑个伴读。说是伴读,实则是个话筒子,只管传递宁夫人“多念书”的话语,以及配套的督促。
对此,宁夫人定下了些标准,交由自己手下的盈儿和三公子的大丫鬟洵儿去办。
府邸里空闲的年轻丫鬟都被叫走挑选。她们得了消息,卯足了劲争取。老天呀,要是被三少爷看中,做了个姨娘,这辈子可就飞黄腾达了!要做少爷的身边人,那不得教人赏心悦目?于是一个个费了老劲去打扮,为争抢一件好看的衣衫,甚至发生了姐妹反目的事件。
沈无忧听了消息,将知秋送来的好衣衫胭脂类的都送了回去,卡着选拔的日子一连熬了三天夜,熬出对闪亮的黑眼圈。到了日子也不抹什么胭脂,素面朝天,梳个极简单的发型便上阵了。
洵儿看着一排排光鲜亮丽的丫鬟,心里止不住的冷笑,知道的晓得是招伴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找狐媚子呢!待看到美丽鲜花中宛如大黑石头一样的沈无忧,两位主考官欣然点头,“就你了,收拾收拾搬到三院。”
花朵纷纷绽放出眼球爆出的惊讶,大黑石头很不满意,“好看能干的姐姐们那么多,找我多可惜呀!”
洵儿在冷笑,盈儿微笑道:“伴读需教少爷潜心向学,模样太好看未免抢了圣贤书的风头。”
众人皆倒,沈无忧想到三少爷那混劲,只觉眼前一片黑,心里哀嚎:“什么呀!找洪嫂岂不是半分风头也抢不走?”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正是她们的不幸。
沈无忧灰溜溜地找了爹娘告别。沈家夫妇叹息之余谆谆教诲,千万别掺进主子的情,事里。
于是,在新年这天,沈无忧哭丧着脸提着行李进了三院,这里离东街近些。
三少爷这天又带着小厮出府玩去了,留了一院子的丫鬟。在这十八个丫鬟里,沈无忧最后到,辈分最低;外加尚未得到公子的关注,伴读之名名存实亡,于是丫鬟们使唤起人更是毫不客气。
洵儿看在眼里,倒没说什么。只是费心地绣着她的女红,那将成为一只荷包,放在三少爷的怀里。想到此处,年轻女郎面颊绯红,陶醉地闭着眼思念那道远处的身影。
新年这天下着雪,雪很大。沈无忧擎着伞出府了,寒风凛冽,冻得人连连跺脚。
这帮家伙,叫她买那么多东西!得买到何时才是个头,她恐怕早冻僵了吧!
哪知天佑她沈无忧,一出府门,街角很明显地站着一个货郎,旁边立着两只高过人肩头的货柜。
新年这天街头冷冷清清,没几家店开着,行走叫卖的小贩也少。商品多的货郎无疑成为行人们最好的选择,一时顾客都走向货郎,将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那货郎手脚麻利,但架不住人多,许久都不见人少。
沈无忧当然不会傻站着,走到附近的一处面摊点了碗馄饨慢慢吃着,时而去看货郎处的动向。只是隔的太远,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待沈无忧再看去,乌泱泱的人群忽的不见了,眼里白茫茫的一片。这叫人吓了一跳,担心那货郎做完生意也回家去了。好在眼底很快落入那道熟悉的黑影,那货郎还站在那屋檐底下,只是弯着腰,似乎在收拾商品。
哎呀,果然是要走了!沈无忧连忙蹦起来,向着人跑去,身后忽的追来面馆老板,把落下的伞送来。
距离渐渐近了,那货郎的容颜隐约在偏飞的雪片中。
那是个极年轻的男子,木簪挽发,大抵是太忙了,额前落下几缕碎发,擦着黑色护额溜下,游荡在剑眉附近。
那人很白,眉目淡淡的,温柔而遣倦,像一幅画,画着“小桥流水人家,万里灯火辉煌。”
那个人不知何时直起背来,也在看她,眼神闪动,嘴角渐渐扬起,宛若春风起,看得沈无忧心脏扑扑跳。
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人怎的如此眼熟?待走近一瞧,沈无忧哀叫一声,“李承安?!怎么是你?”
李承安扫去肩头的雪片,微笑起来,“无忧姑娘,好巧。”
沈无忧:“不巧。”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若非她的小屋惨遭拆迁,若非她到了魔王窟,她如何会来到这里,再遇到这人呢?至于如何应对,正如佛曰:“假如生活向你挥起砍刀,不要躲避,不要悲伤,只消将那脖儿洗净,痛快儿的便去了。”
“姑娘是来买东西的罢,不如来看看,我这东西多些,说不定就有姑娘想要的。”李承安打开柜子,将内里大大小小的玩意都展示给人看。
盛情难却,沈无忧还是凑去看了,果真在里面看到了很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