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玄度略一侧首,斗笠下,那抹浅蓝色少女身影再次浮现,疾风般在林间穿梭了一圈,随后回到楼玄度身旁,手上不知从哪拿来一条灰白的东西。
看着自己的分身被昔日徒弟使唤得如此顺手,落流璟有些许的郁闷。
随后,她的注意力被分身手里的东西吸引了,那灰白的东西腕粗,足有一人长,毫无生机地耷拉着,像被摄取了魂魄。
是条石雕蛇。
楼玄度俯身问那守衡分身:“从哪里找到的?”
少女指向南方,密林中隐隐能看到一条小路。
楼玄度点点头:“知道了,除干净吧。”
少女依旧眉目悲悯,指间一紧,那条石蛇便被她捏得粉碎,石头粉末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
他言语轻柔温润,好像面前并不是冰凉的玉石魂灵,而是他……相守百年的爱人。
落流璟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趁着没被楼玄度注意到,立刻看向少女方才指过去的小路,道:“那边是千蛇窟的方向。”
楼玄度将少女收回斗笠下,也跟着看向密林深处,点点头。
落流璟把小白头上的斗笠取下,给自己戴好,从小白身上跳下。
她转头,看到楼玄度正伸出手要扶她,见她安然无恙下来了,正欲收手。见状,落流璟迅速地伸手,“啪”的一声拍到他手上。
“……”楼玄度收回手,道,“先前,落姑娘不是还说自己……柔弱多病。”
落流璟动作微滞,心想还好斗笠遮住了她的表情,只道:“……下个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楼玄度看了看比寻常马匹高了几近一半的小白,缓缓点了点头。
落流璟道:“前面的路过于窄小,以小白的身形恐怕难以通过。”
楼玄度摸了摸小白的鬃毛,将小白拴到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
他道:“将小白留在这里就好,它胆子很小,不会随意走动。”
落流璟心道,既然不会随意走动,那你又为何将它拴在大树上。
但也只是想了想,并未说出口。
两人都带着斗笠,楼玄度走在前,落流璟跟在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小路。
不时有树枝草叶垂下,划破落流璟的外袍边缘,而楼玄度那身月牙白暗金纹锦衣,显然用料上乘,此时毫发无损。
草叶簇拥得密集起来了,几乎紧挨着人的小腿,在落流璟玉雕般的脚踝上划出血痕。落流璟没有过多在意,楼玄度转头无意间看到了,接下来的路,他便操纵着守衡碎玉斩断路旁的草蔓,好走了许多。
不知走了多久,落流璟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拉着楼玄度躲到了一棵缠满藤蔓的枯树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楼玄度会意,透过枯木腐朽的树枝向外观察。
来人一袭黑衣,袖口隐隐可见银线刺绣,精致圆润的玉石点缀袍间,流光溢彩,衬得一身黑衣像是在太阳下闪着五彩斑斓光辉的鸦鹊羽毛。
而这黑袍的背后,印着数十条由银线绣成的凌乱浪花纹路拧成的漩涡。
这是沧渊派的门派标识。
落流璟不由得看了一眼楼玄度。
楼玄度便是沧渊派的首位掌门。
为什么说是首位呢?
根据一些坊间传说,她死后,她的四个徒弟各自分家,其中,楼玄度到了冥海,创立了“沧渊派”。
但是不久后,楼玄度便让位给门下一名弟子,自己则归隐山林,不知所踪。
在落流璟心中,这四个徒弟就是自己亲生的崽子,而楼玄度无疑是这四个中她最看重的。
无他,只因他是她的首徒。
就像每个长辈都颇为在意自家的嫡长子一样,落流璟一直觉得楼玄度会是能继承她位置的那一个。
结果四个徒弟各自为家,都继承了她的位置。
她引以为傲的大徒弟,反倒成了第一个退位的。
收回思绪,她看向那名穿着沧渊派服饰的少年。
剑眉星目,发冠高竖,外貌看着不过弱冠。
四位掌门虽说分家了,但是并没有闹到两不相见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沧渊派的弟子出现在灵泽派境内,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只是太凑巧了。
她和楼玄度前脚刚碰到灵泽派弟子,后脚又遇到沧渊派弟子,难不成这千蛇窟中,真有守衡玉碎片,引得各家弟子纷纷赶来?
这也不太对,如果守衡玉碎片真在这里,各家早就派人来了,千蛇窟估计都会被掘地三尺夷为平地。
落流璟百思不得其解,指指那名沧渊派弟子问楼玄度:“认识吗?”
楼玄度点点头,道:“沧渊派现任掌门的亲弟弟,名字记不清了。”
现任掌门?落流璟还要再问,那名沧渊弟子却猛地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