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走远,院子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章清言这才一头扑进章老夫人怀中,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一弦月:“祖母,言儿很是想您,您这几日身体怎么样?还咳嗽吗?”
章老夫人拍着她的背,慈爱的答道:“祖母好得很,就是心中挂念你,总会担心丫鬟婆子们有没有照顾好你。”
算起来,自六岁随着老夫人上山开始,祖孙俩便再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说着章老夫人朝江嬷嬷点点头,江嬷嬷转身去里间端了一小碟洗净的樱桃出来,笑着放在桌上朝章清言眨了眨眼睛。
“快吃,这是菩提寺后院那株树结的第一批果子,是福果,咱们言儿吃了福果,这一岁啊会平平安安,红红火火。”章老夫人拍着章清言的背,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章清言拿起樱桃先喂了一个给章老夫人。
这杏果珍贵,据说菩提寺百年前的高僧亲手所值,日日聆听诵经,已有福泽。
这每年的第一批果子,带着僧侣祝祷的念力,因此唯有常熟的信徒才会在开春的时候获赠一小篮。恰好,章清言爱吃杏,章老夫人也每年为她求得福果。
“这次祖母便在府中多住些日子吧,山上湿冷,等日子暖和些了,祖母再回去。”章清言一边吃杏,一边劝道,声音中满是眷恋。
“祖母这次啊,等言儿的及笄礼过了,就要回南安老家一趟,言儿也一道回去罢。”
章清言闻言,疑惑的看向自家祖母。
“快十年没回去了,这次你也大了,祖母想回去看看,祖母这个年纪,回不了几次了,况且每次都是你二叔三叔他们过来京都,我也很是挂念他们,带你回去看一看,顺带看看你外祖一家。”看到章清言疑惑的目光,章老夫人开口解释道。
外祖一家对章清言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生母席钰离世时,章清言才三岁,她对母亲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只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轻声细语、笑意盈盈的陪着她和哥哥。
娘亲还在世时,每逢年节,舅舅们总是带了很多礼物来府上,很是热闹。娘亲刚离世时,舅舅们来得更勤了,带来天南地北的礼物珍稀礼物逗她开心。
可后来郡主嫁入章府,舅舅们便逐渐不来了,甚至撤走了在京都开的店铺,只每年差人送很多礼物到南山别院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外祖母特意带舅舅们来南山上看过自己,之后便只有书信往来,再无会面。
配章老夫人用完晚膳,章清言方才回房,刚坐下来不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又把门给关上。
“大哥哥,你每次进门都会吓我一跳。”章清言蹙眉看着带进来一阵寒风的章清远。
章清远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这才感觉祛除了周身笼罩的寒意,伸手在章清言脑袋上轻敲了一下:“府里到处都是丫鬟婆子,你知道为兄过来看你一趟有多不容易吗?”
章清言给他续了一杯热茶:“这么冷的天还过来,有什么事你让阿意递个消息过来便是。”
章清远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品了一口:“倒也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哦~我知道了,大哥哥是担忧今日故意疏远我,让我心中不舒服,特意过来哄我开心的。”章清言看着章清远被看穿微红的脸颊,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
“真是一点秘密都不给为兄留!”章清远伸手捏了捏章清言的脸颊。
\"没事的,大哥哥,我心中自然知晓这世上你与祖母、父亲是最最疼爱我之人,怎会因为别人的言语就不开心呢?\"
章清言心中清楚,章府现在仅有章清远一位公子,这府里的眼睛都盯着他。
继母傅蓁对自己母亲席氏的态度很是微妙,年幼时的章清远曾亲眼看到傅蓁临摹章思勉挂在书房的席氏画像,又用剪刀剪烂。
因此即便数年来傅蓁在人前表现得对席氏很是尊重,对自己很是疼爱,但章清远依旧觉得傅蓁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大度贤善。
再加上这些年来,傅蓁仅有一女,若她命中无子,将来不免要章清远侍奉养老,自然不希望章清远与章清言过于亲近。若她将来有子,章清远依旧占了章府嫡长子的身份,指不定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孤身一人的章清远自然比亲密无间的兄妹二人要好对付得多,自然也不希望他与章清言过于亲近。
出于这般考虑,章清远兄妹二人只得在人前假装并不亲近,毕竟傅蓁并非一般的深宅妇人。
她的父王福亲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幼弟,先帝逝世后,当今圣上对这位皇叔也很是尊敬,而福亲王本身政治嗅觉很是敏锐,在朝堂上左右逢源,如鱼得水,是以作为福亲王的小女儿,当今圣上的小姑姑,傅蓁地位尊崇,权势显赫,手下能人众多。
更何况后宅多阴私,这莺莺燕燕的女人容得下章清远,是因为现在章府必须有一个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