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香想把一颗糖塞进春千夜的嘴巴里，后来又觉得对一个三岁小孩来说吃糖不太安全，怕他噎着，凛香又只好把已经拨开的草莓硬糖自己吃掉，把亮闪闪的粉红色糖纸给春千夜玩。
她蹲在他旁边，一只手摁着小小的春千夜，舌头底下压着糖，含含糊糊地跟他比划这个颜色叫“粉色”。春千夜把半透明的糖纸举在空中叫阳光透过它，然后对着凛香咧嘴笑：“和姐姐的头发颜色一样！”
相比明司武臣，明司凛香看起来的确要更像春千夜的亲姐姐一点儿。她有和他们相似的一头柔软的淡粉色头发，只不过凛香的眼睛是黑色的；凛香“哎”了一声，她蹲着的时候比春千夜还矮一点，她越看春千夜越喜欢，最后直接上嘴亲了他一口，黏糊糊的草莓味裹挟着个水印子留在春千夜肉乎乎的脸蛋上，春千夜傻乐，攥着糖纸吱呀吱呀响，小小的手指头还没凛香的半截长，倒是胖乎。
明司凛香今年十三岁，刚升上国中。她蹲在院子里逗春千夜玩，从身后门里走出来明司武臣，他昨天晚上因为打架被家里大人给揍了，脸上都是淤青，现在从裤兜里掏烟，用手指头顶出一根来要点。打火机还没搓响，凛香猛地站起来把春千夜护在身后，夺走了武臣的火机。
“像老母鸡护小鸡。”明司武臣半边眼睛上贴着棉布，半敛着眼帘，慢吞吞地评价她的这个行为，“真亏你能和小孩们玩下去，是因为你是女人吗？”
凛香一只手拉着春千夜的小手，低头看着他长长弯弯的睫毛，思索着说：“不，我只是喜欢春千夜。”
春千夜就摇头晃脑地拍起手来，哼哼唧唧地说：“我也喜欢梨香！”
“是凛香喔。”凛香揉着春千夜的脸蛋，在上边留下个红印子。她老觉得他的脸想什么年糕小豆汤里的年糕，白白的，软软的，一戳一个印，一会儿又回弹。“千寿呢？”凛香踮起脚向武臣身后张望，看到紧闭的门。
“她太小了，被妈妈抱着呢。”明司武臣腿一迈就要往门外走，临走被春千夜噗噗地比了个鬼脸，逗得凛香咯咯笑。
凛香轻轻敲响大人们的门，明司武臣在后面紧张地“喂”了一声。里面是春千夜的妈妈把门拉开，她轻声细语地问凛香有什么事，凛香抬眼和这位女性碧绿色的眼睛对上视线，微微歪头，抱住怀里老老实实抬头看妈妈的春千夜：“姨姨，我们可以和春千夜在一起生活吗？”
姨妈露出个相当疲惫的表情，她微微侧身让凛香进屋。夏天，家里开了空调，凛香端端正正跪坐在榻榻米上，旁边的春千夜盘着腿靠着她坐，又眼巴巴地看他的妈妈，妈妈怀里抱着小小的千寿，正在嘬奶嘴。
凛香也喜欢千寿，她喜欢用手逗逗她，但是比起千寿，好像还是春千夜更重要一点。她悄悄跟着春千夜的视线去看，挠春千夜的手掌心。
“春千夜也喜欢奶嘴吗？”凛香问，把春千夜闹了个红脸：“我才不呢！”但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支支吾吾说：“我才不呢！”
凛香了然于心：“我会给春千夜买的。”
两个小孩这边悄悄闹着，一边的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严肃的话题。明司凛香小小的脑袋只装得下漂亮的裙子、点心，还有明司春千夜，她只觉得他可爱，他好看，春千夜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奶香味，脸颊被他的小舌头顶得鼓起一个弧度，凛香小心地捏着春千夜的嘴巴问他：“你在吃什么呀？”春千夜就笑着、含含糊糊地对着凛香张开空空的口腔，于是她只看到他卷起来的小舌头，春千夜说：“什么都没吃！”
凛香当然知道大人们是在讨论些关于春千夜的事，但是她听不懂，也懒得去思考。她只想着姨姨再忙一点儿，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春千夜接回家里，和他在一起生活。姨姨把襁褓里的千寿塞进凛香怀里，哄着她抱抱她，自己忙着和老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凛香轻轻摇晃起千寿，用手指摇晃着逗她，春千夜趴在她的肩头偷偷看他的亲妹妹，在千寿一口咬上凛香的手指头时，春千夜也一口咬上凛香的脸蛋。
春千夜已经长牙了，白白的乳牙咬人很疼，他扯着凛香的脸肉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
他说：“梨香不要抱妹妹，抱抱我。”
她说：“是凛香！”
凛香不敢放下小小的千寿，她怕千寿被地板咯疼了，但是她也不舍得叫春千夜等着。于是她只好微微弯腰对着他露出后背，春千夜像个树袋熊似的整个身子挂在她背上，沉甸甸得几乎要把她拽得背过去。凛香就这么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艰难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明司武臣躲着大人们的视线，小心翼翼爬到门内，然后从她背上扯下春千夜来。
明司武臣低声骂春千夜。他自认为早熟，所以下意识摆出十足大人姿态，凛香闻到他身上还未散去的烈性烟草味，明司武臣的眼角被烟熏得通红，凛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把春千夜提溜回自己怀里。春千夜咯咯笑着躲进她怀里，明司武臣翻了个大白眼。
“有恃无恐的臭小子。”他说，“一点儿没男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