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溪园吃完拿起碗筷,“你慢慢吃,我去把西间给客人收拾出来。”
“我就两口……”江狸囫囵咽下嘴里的饭,跑到水槽洗手,“您等我一起,我给您搭把手。”
祖孙二人齐心协力,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把西间的杂物收拾出来。
都是些江狸母亲的旧物,有她儿时的照片、玩具、奖状,还有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枣红色的精装封面的书角已经蜷曲,蒙上了一层拂不去的灰。
“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一本书。”外婆说。
江狸拿起书翻了翻,书里掉出一张书签,准确来说是一张照片——林屿穿着蓝色亮片吊带,站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中,看着镜头笑,背后是在音浪中狂欢的人群。
“我还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呢。”吴溪园目光柔和,喃喃自语:“这张照片,应该是她刚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拍的吧。”
江狸有些惊讶,她也没见过母亲这样的笑容,明媚的,灿烂的,像一朵含情的玫瑰。继而她又感到疑惑,既然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又为什么生下她不久后就离婚。
她从小跟着父亲生活,父亲猝然离世后才跟在母亲身边。当然,林女士忙得堪比国家首脑,根本没功夫搭理她,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这两年她一直跟着外婆生活。
在她微乎其微的童年印象中,父亲除了音乐什么都不爱,母亲更是除了事业什么都不在乎。
她难以想象,他们曾经那么热烈地相恋过。
江狸趴在床上,就着午后的阳光,翻看手中的书。
——不可避免,苦杏仁的气味总是让他想起爱情受阻后的命运……
苦杏仁,是一种什么味道?
“你好,有人在吗?”
明亮的少年声音从楼下传来,如秋风扑响门铃,江狸起身走到窗边,悄悄向楼下看去,怀里还抱着未合上的书。
这个漂亮的陌生男孩,穿着一件枣红色针织毛衣,蓝色牛仔裤,背着登山包,微长的卷发将将触碰到肩膀,在阳光下泛着红酒一般的色泽。他的容貌让她觉得有一丝眼熟,好像在哪副电影画报上见过,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费洛看到江狸,笑着向她招手:“哥们,这是你家民宿吗?”
“谁是你哥们。”江狸垂眸淡淡看着费洛。
费洛听到江狸的声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得更亲切无害,“原来是妹妹啊,抱歉抱歉,小妹妹你家大人在吗?”
“出去买菜了,什么事。”
“哦,我是你们家客人。”费洛叩了叩门,“开一下门呗。”
“你、谁?”
“客人啊,你们家不是开民宿的吗?”
“不是,你找错了。”江狸关上窗户,刷地一下拉上窗帘。
“没找错啊,杜叔叔给我的就是这个定位啊……”费洛嘀咕着,低头掏出手机拨电话。
江狸没有走开,扒着窗缝看费洛的动静。
这个人看起来没比她大几岁,虽然乍一看生得还不错,但再乍一看简直不像什么正经人。
就他那头长发,还带卷的。
无病呻吟的非主流。
“杜叔叔,你给我的地址靠不靠谱啊,我都找错了!”
“当然真去了,我刚回国,又没地方去。”
“我不回家,早八百年离家出走了。”
“我姑姑她不知道…嗯…我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江狸躲在窗边注视着费洛离开,他打着电话,漫不经心地踢路边的石子,江狸彻底关上窗帘,躺回床上看书。
但不知怎的,一个字没看进去。
这什么书啊,江狸看了眼封面,不是讲爱情吗,怎么整得和悬疑小说一样,又是医生又是尸体的。
江狸把书扔到一边,打开房门往楼下走。
她穿过院子,跑到大门口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落日照在林荫道上,像打碎的水晶球,遗落一地金色亮片。
已经走了吗……
“嗨,找我吗?”费洛坐在她身后的长椅上,“我在这儿。”
咔嚓——
快门按下。
江狸心中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那点愧疚,因为这“咔嚓”一声,瞬间腰斩。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人!
“别生气,我跟你道歉。”费洛连忙解释,“刚才你跑出来,正好有一束光打在你脸上,特别好看,我一时没忍住……对不起。”
“删了。”
“但我这个是胶片机,现在删不了。”费洛抱歉地看着江狸,“我之后把胶片剪了还给你行吗?”
江狸一刻都不想和这个人多呆,摁下脾气问:“你要找的地址是什么,我帮你看看。”
费洛打开手机调出页面,看着信息一字不差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