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伦蒂诺透过窗子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和一个少女……朗读没有中断,但女孩抬眼看了看是谁走过窗前。正是这偶然的一瞥,成为这场半世纪后仍未结束的惊天动地的爱情的源头。
吴溪园推开房门,端着剥好的柚子向江狸走来,柚子清甜的香气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莫名让江狸想到书里描述的——苦杏仁的气味。
她合上书,挪动身子腾出点空,好让外婆能坐在她身边。
“呀,你在看这本书啊?”吴溪园微笑着,惊讶道。
“嗯,但我五天就看了这么点……”江狸捏着指腹比划着,戳起一块柚子肉喂给外婆,“这本书的文字很美,但太冗长了,感觉在读课文,看两行就要走神。而且我怎么有兴趣看两个老人家谈恋爱。”
吴溪园细嚼慢咽着,跟江狸耐心解释:“本来就不是你这个年纪看的啊,或许你十年后、二十年后再看这本书,就能体悟到了,书上的课文也是这样。”
“那您能跟我讲讲这本书讲的什么吗?”江狸把大块柚子肉掰成小块塞进口中,含混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妈妈这么喜欢它。”
“我觉得……它讲遍了人类的所有爱情。”吴溪园会心一笑,“你接着看下去,会看到你这个年纪的爱情故事的。”
“好吧,那我就为了您再坚持一下。”江狸淡淡地说,看似津津有味地吃着柚子。
吴溪园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一下就红了眼眶。
“阿婆,您怎么用这种看可怜小猫的眼神看我。”
吴溪园抬手擦掉她嘴边的果汁,抚摸着她的脸颊:“你明明就是我的甜心,坚强的斯嘉丽。”
江狸听后扑哧一笑:“太肉麻了吧,那您不就是大腹便便的黑人保姆了?”
吴溪园笑骂她:“臭丫头”。
“这次去剧团,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江狸主动关心外婆。
“有趣的事没有,吓人的事倒是一大堆。”吴溪园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就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报社退休的老汉,演出结束后,他竟然我送了我一大束红玫瑰!还说邀请我一起去游三峡,这一大把年纪的,我的天啊,太毛骨悚然了!”
“哈哈哈…”江狸倒在病床上笑得四仰八叉,“弗洛伦蒂诺捧着玫瑰花来找费尔明娜了!”
“你也觉得很可笑吧?”吴溪园老脸一红,“我也觉得可笑的很。“
“不啊,我觉得很浪漫,您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吴溪园沉默片刻,平和而认真地问江狸:“那你外公呢,我还没做好准备忘记他。”目光却落在窗外修整的草坪上。
江狸回答不上,这完全是一个超出她浅薄阅历的难题。
她只能发问:“选择和一个人在一起,就意味着要忘记另一个人吗?”
“我只是觉得,这样就意味着彻底地失去他了……”吴溪园微微垂下眼睑,被淡淡的忧伤笼罩着,突然回过神:“我怎么跟你谈论起这个了!”
她起身说:“我去给你妈妈回个电话,她刚刚打电话过来,我还没接。”
“您跟她说了?”
“她是你的母亲,哪怕你磕破一点血皮她都有权知道。”吴溪园对她安慰一笑,“放心,阿婆肯定站在你这边。”
外婆走出病房后,江狸靠在靠枕上,任身体慢慢下滑,疲惫感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她开始放空,隐约听到楼道上传进来的谈话声。
“妈,狸狸她怎么样了?”
“好些了,就是还再要留院观察几天。”
“您怎么能让她和搞音乐的人住在一起呢?”
“我也是人来了才知道,总不能临时反悔,而且狸狸最近状态好了很多,我想着她试着像正常人一样接触外界,医生也说她需要适当的刺激……”
“对不起,我刚才态度有点不好,您别往心里去。”林屿叹了一口气,“妈,我们把她送国外疗养吧,以后都不要再让她碰音乐了,这样兴许还能活久点。”
“这跟直接杀死她有什么区别?你明明知道这治标不治本,为什么不能等她慢慢好起来。”
“她能好起来吗?”
“她一直都在努力好起来,我们要相信她。”
对面沉默良久,传来疲惫的声音:“好,但这是最后一次。”
江狸躺在床上,交谈声断断续续,她想听清,却无法集中注意,意识像空中的蒲公英,四散飘浮,却怎么也捉不住。
江狸翻了个身,面对着窗外的青青草地,此时屋外阳光正好,天空轻盈而明澈。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江狸窝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在睡觉?”费洛迟疑片刻,“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江狸以为是医生来查房,坐起身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