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睿诚。”
竹林深处有人沉声唤了一句。
宫睿诚顿住，黑靴踩在雪中微微凹陷。林中有丝丝寒风扑面，但再无半点声音，也不知那人是藏在何处。
他也不急，就这么一动不动僵持了片刻，然而那人似乎并没有出现的意思。宫睿诚眼睫稍垂，脚上黑靴忽动，薄雪被划开一道印痕，阴沉沉的竹林里少年迅速拿箭握弓，无头矢不偏不倚射向左后方的密林中。
那处厚雪压竹，视线昏暗，加之林叶紧簇，的确好藏人。白羽破空射去，虽不见人影，但很快一道剑光闪过，只听一道兵器相接声，无头矢被劈开，穿透了旁边的竹身。
“阿姐在那处做什么？”
宫睿诚笑着看向出现在箭杆旁的人，眼中却很是不屑。
宫菱收剑不理，侧头看向那支竹身中的白羽箭，抬手将它拔出。“你见过云香了？”她边说边走向宫睿诚，簪上细弱的银铃声随着她的走动，一步步荡开。
宫睿诚不语，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宫菱将箭插进他的箭筒中，那把灵力幻化的弓才消失在他手中。
“你也关心起那酒闷子了？”
宫菱冷眼看他，不打算绕圈子，“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宫睿诚眼神有些飘忽，搪塞着转身要逃，脑后的马尾却被宫菱一把揪住。
“宫菱你要不要脸，多大了还扯头发！”
“就扯头发怎么了？不满的话咱俩比试比试。”
秀眉轻皱，虽是整个褚桓宗难得一见的貌美女弟子，但在宫菱温婉的容貌下，手中的劲儿却是越来越大。宫睿诚痛得龇牙咧嘴，口中直呼放手，脑袋也被扯得整个上仰，一小块雪渣子落在眼旁，很快化水迷了眼。
自小就被宫菱压着欺负，不论力气还是灵力都没能胜过，如今她已经升入中元中阶，宫睿诚更是不敢轻易和她比试。平常见面也不过嘴上得意，真要动起手来，就以宫菱那倔驴脾气，他们爹来了都不一定能拉得开。
“错了错了，”再扯下去，头皮都扯掉了。宫睿诚实在扛不住，低声下气认错，脸上也没了目中无人的狂妄。
宫菱满意地松开了手。不过才几日不见，便还真以为能在她头上造反了。“快说，她和你说什么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宫睿诚揉着后脑勺，眼神躲避，语气还挺无奈。毕竟前面他还在竹林练箭时就发现云香和宫菱一前一后的过来，看宫菱小心翼翼那样，显然是在“做贼”。
不过腹诽归腹诽，宫菱一个眼神扫过来，宫睿诚吓得又低了脑袋。
“她说喻师兄要去找云菇，我就提出我和喻师兄一起去，路上有照应。”
“那你别去了，换我去。”
“阿爹都同意我去了，你凑什么热闹。”
宫睿诚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又马上闭了嘴。不过还是被宫菱揪了耳朵，“她说了是阿爹同意你去的？”
宫睿诚连连点头。宫菱这才收回手，抬眼看向云香离开的方向，面色微凝。
再回头时，宫睿诚已经捂着通红的耳朵溜之大吉。
——
虽然连下了小半个月的雪，但宗门各处都有派人打扫，因此路上也不湿滑，不过云香想到自己出门游历三年，她那院里也不知道是个怎样光景。
道宗弟子都宿有寝殿，唯独她搬到了宗里偏僻的汀兰院里。虽然汀兰院和青云殿相邻，但因为背邻荒林，鲜有人过。云香自幼入宗门就不喜欢住寝殿，人来人往，颇有些吵杂。后来闲逛时无意发现这处小院，篱笆配上竹屋水井，别有一番天地。
“你说看见了我院中有花，也不知这些年夏日炎炎又天寒地冻的折磨下，还活着几株。”
云香莫名有些落寞。
阿年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一如既往的闷沉。
不过一路走来，路上积雪倒没有想象中的多，云香不免有些惊讶她不在的时候，道宗里竟然有人将沿近她院子的落雪也都扫了去。
“我的花！”
云香欣喜，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不远处那篱笆内的盆栽里不知盛开着的多少兰花。那些花瓣颜色淡淡，却又将这偏僻的院子里添了些许艳色。
阿年看着她那双眉眼弯弯，竟也弯唇笑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
云香目光落在他脸上，似是对那笑容极为宝贵，连语气都带了些许小心翼翼。
然而少年像是秘密被发现，很快收了嘴角，面色无波，眼里还残存着先前的温和。
对于这个不配合的徒弟，云香无所谓地撇撇嘴，回身奔向自己的小院。
花盆里的兰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摆放在篱笆边的木架子上。许是没打理好，有些花盆边缘还有些雪团。
云香手指头一个一个点过去，目光如炬，“一、二、三、四……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