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宫菱丢也不是,不丢又实在膈应。
“那这东西可以解师伯的毒吗?”
“相柳之毒尚且难解,何况那是以他的血炼化,”云香坐到两人中间,面色无波,“黎不过存活几十载,只有吸食足够骨髓才能孵化出虞阳,否则就会化为一滩腐水,滋养树精。”
“所以,这些树常绿不枯,是因为有黎滋养?”
宫菱下意识觉得荒诞,可一想自己好歹出身道宗,本就是为此修道,哪有什么稀奇。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偏头看向云香,毫不掩盖眼中的探究。
宗内藏书丰富,她也遍览古阁群书,对于虞阳的记载有些印象,但书中解释极少,尚且没有看到过和云香说得这般详细,何况云香不爱读书在宗里人尽皆知。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云香竹屋中的书不如古阁藏书丰富,但足够离奇古怪。
宗门上至两位宗主,下至初学弟子,只知云香惯爱偷溜下山喝酒听书,却不知她每每回来,除了偷藏几壶好酒,总能揣上一两本稀奇杂书。偶尔说书人讲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时,云香也喜欢拿笔记下,自订成册。
“游历三年,总归能听到些许。”
她淡淡说着,一头倒在阿年肩上,面容颇有些疲惫。
阿年低头看她一眼,稍稍矮了矮肩,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她们离喻成舟那边隔了些许距离,火光被林子掩盖,倒是不怕被察觉。云香顺势重新挪了下脑袋,靠得更实在些,眼皮却是无力地睁了睁,最后实在有些撑不住,迷迷糊糊看了周围一圈后才微微闭上了眼。
宫菱靠着身后的树干,瞅着怀中小球一时无措,犹豫着去拿包袱装起来时,转头瞥见云香他师徒二人略有些亲昵的姿势,先是一羞,急急忙忙放好小球后,又转而好奇起这二人关系。
阿年适时地添着柴火,忽然觉察到宫菱时不时偷偷看来的目光,难得有些柔和的脸色再次一沉,斜眼看去。
眼底的冷漠藏着一闪而过的警告,宫菱怀疑是自己看错,但那张和周围寒霜似的脸又让她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一下子竟也忘记生气,悻悻收回视线,闭目养神去了。
然而不多时,她的呼吸声变得缓慢规律,显然已是进了梦乡。阿年不再理会,默默守在火堆旁,时时关注着周围动静。
不知是何时辰,阿年尚不觉困,肩上云香的脑袋却有些不安分地一垂又一垂。
“我不走,”她呢喃着,似有哭腔,“我、我还没有……还没有和他……不要,不要……”
肩头上的动静和往常一样,阿年习以为常,但听着那小声啜泣,还是忍不住抬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从他留在云香身边第一晚,他就隐隐约约听到云香梦中哭泣,语气满是愧疚、难过与不甘。他不问,也不敢好奇她梦中之人是谁。偶尔啜泣声大,却不敢惊醒她,怕她连梦也梦不了那个让她这般难过的人。
少年的手小心翼翼,脸上表情不变,却掩盖不住满眼的落寞。
忽而挨着他的柔软身躯微微颤抖,阿年只当她冷,往火中丢了把柴火,看着渐大的火光,他小心又仔细地抽出手,几乎半边身子环抱住了云香,将肩头的脑袋轻轻挪到肩颈处,以便她睡得更舒服些。
气息扑撒在脖颈上,顺着衣服领子往里钻,阿年心头一颤,不禁低头,却与云香的脸不过毫厘,呼吸纠缠,实在暧昧。
少年懵懂,面色无波,脖颈子却是红了一片,一动也不敢动。
许是感受到了温暖,又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云香停下啜泣与颤抖,沉沉呼出一口气,总算安静睡去。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唯独火苗噼啪作响,云香腰间挂着的木头兰花仗着没人能听见,嘿嘿笑着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垫着云香衣角缓缓入睡。
然而这边岁月静好,宫睿诚他们那头却是忽然出了变故。
他们本是寻了个开阔处,看着那旁的小山溪也不做多想,下来才发现那溪水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林中缓缓流动,甚至还冒着点点热气。
喻成舟谨慎,多年除妖经历让他深知林中异象大都不对劲,因此着重嘱咐宫睿诚不要靠近,休整一晚就继续赶路。
然而宫睿诚好奇心重,趁着喻成舟寻落脚地时悄摸往溪边走。
离得远了就只是能看见些许袅袅白气,宫睿诚越靠近,便越觉周边空气变稠,等离那小溪岸不到五步远,他已经热出了一脑门汗。
“宫睿诚,你在做什么?”
喻成舟远远唤他,声音严肃,显然不满他私自去那溪边。
然而宫睿诚却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往小溪走去,动作僵直,脚步沉顿。
喻成舟瞧出不对劲,但已来不及上前阻拦,恰好脚边有石子,抬脚轻踢,不偏不倚打在宫睿诚膝窝。
不过也只是让他膝盖一弯,停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