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何玉山!”
姜许猛地放下茶盏,瓷盏砸在红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都是小伤,云娘,我没事的。”
杯盏中的茶汤溅出几滴落在桌上,赵书澜笑着劝解姜许,伸手拿起桌上的布巾擦拭,接着拿起茶壶想要给她添些茶。
茶壶嘴颤抖一瞬,滚烫的茶水又溅出到桌上。赵书澜苦笑着放下了茶壶,又要拿起布巾擦拭。
“还说没事。”
姜许先一步拿过他手中的布巾擦起来。顾允淮的冷冷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渍,没有出声,只是一直以保护的姿态坐在她身侧。
“你说何玉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
轻叹了一口气,姜许擦干了桌上的茶渍,忽然想起小时候几人一起在学堂跟着姜秀才识字的时候。
从何玉山做出用她抵债的事情开始,姜许就很肯定的明白,他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一个腼腆而好学的书生,变成了一个奸诈狭隘的小人。
但从前的她心底还是藏着一点点的侥幸,认为他只是染上了赌瘾,对于从前有着情分的人,总还是不至于想要置人于死地。
“人心隔肚皮,也许他没变过,只是我们从未了解而已。”
赵书澜收回斟茶的手,随手将衣摆上的暗红的线痕藏了藏。
不过姜许也只是感叹罢了,这次何玉山带着大理寺的人追来,便算是将过去两家的情分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了。何玉山此举不是因为以为她在马车中,就是想要借家人为由逼她回去。总而言之,就是铁了心要将她捉回牢狱中。
她的目光落到赵书澜手上缠着的白布上,轻道:
“他拦下你们,就是为了逼我出来吧?”
“云娘,何玉山已经走了,此事你也不必挂怀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赵书澜不自觉地虚拢起五指,手心细小的伤口微微刺痛,却反而让他想起了昨日爽快的报复。唇角勾起温和的弧度,他正要再说,还未张口又被门口姜秀才的话打断。
“什么不必挂怀!”
姜秀才脸色铁青,不过看上去气色尚可,听见赵书澜的话,迈步进了几人说话的堂中。
“云娘,这回是我们姜家欠了澜哥儿的。你不可不放在心上。”
他还是习惯性地喊了乳名,姜许看着赵书澜僵硬一瞬的脸色,心中也轻松了两分。知道爹这是跟自己置气呢,便起身拉着姜秀才的袖角,软下嗓子道:
“爹,云娘知道了,定然好好记着澜哥儿的恩情的。”
姜秀才被姜许挽着坐下,脸色缓和些许,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顾允淮一眼。
“浑叫什么,没大没小的,澜哥儿也是你叫的?”
他话里虽是责备,却明显已经不再带着尖锐的刺意。
姜许知道她爹就是这么个臭脾气,给了台阶,还得扶着他慢慢下才行。她也不顶嘴,乖觉地点点头。
看着姜许甜甜的笑意,姜秀才也软了态度,叹了口气道:
“云娘,你跟爹老实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爹绝不信你会害人,更不信那套巫术的说辞,你跟爹说,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官府通缉?”
“这……”姜许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下意识地看向端坐在一旁的顾允淮,“爹,这实在是说来话长了。”
这事情的确牵扯了许多前事,若是完全实话实说,她自觉不在乎,却难免她爹会认为这是受了顾允淮连累。
“岳丈,这都是我的错。是有人为了逼我为他们做事,才如此栽赃陷害阿许的。”
顾允淮语带歉疚,背脊直挺地站了起来,朝姜秀才拱手低头结结实实地赔礼。
“我就知是你惹出来的事!”
“我当不得你这一句岳丈。”
“云娘一直是再乖巧不过的孩子,哪能惹得别人对她下如此死手。”
姜秀才显见是怒火重重,好在姜许拉着他,这才忍着没有指着顾允淮骂。
“爹,也不是全是这样的。”
她夹在中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借着空隙向顾允淮飞去一个白眼,怨他也不知道说好听些。
再看赵书澜,他自然作壁上观,自顾自品着茶。
姜许蹙眉恼了一瞬,还是劝道:“爹,女儿是因为跟着他去破王家村的案子,这才被那帮人给盯上了。”
“若不是那帮人手段阴狠毒辣,也不会想出这样置人于死地的法子。”
她的确是实话实说,可在姜秀才听来便成了一直在给顾允淮推脱责任,心中更是对他不满。
“我早说那铺子就不该开,你那铺子也是树大招风……”
想起官府的人抓姜许正是借由了千结坊那些盘扣,姜秀才话锋一转又开始说起铺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