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白赭(1 / 2)

薄雾消散,显露出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为首的男子着一席赭红衣袍,前襟衣摆上用玄色丝线勾勒着古老的飞鸟纹饰,长长得直拖到地上。他形容消瘦,宽大的巫服愈发显得空空荡荡。惨白的皮肤贴覆在脸骨上,包裹出颧骨的轮廓,脸颊两侧向腔内凹陷,嘴角上钩,晃悠悠地挂着淡淡的笑意。

身后随行的两名年轻女子,也是差不多的打扮,跟无澜幼时所见一模一样。

“君离剑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奇哉怪哉……”

纵使她为了掩人耳目,打制了新的剑鞘,并在剑柄上裹了层软绸,可君离的气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毕竟,君离的寒气,受过一次便永生不忘。

他的语调极其怪异,眼睛微眯,散发着猛兽见到猎物时的兴奋气息。

“你是孟桓,还是孟榣?你们姐妹俩小时候就长得挺像,年岁也差得小,我一时间也分不清了。”

“你……”

无澜脸色煞白,用力攥紧拳头,竭力压抑着战栗不止的身体。手中的君离剑仿佛感受到极大的不安,铮铮作响。

这身沾满鲜血的红色长衣,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暴虐狷狂,不是他还能是谁?

十年前,孟府上下正在设宴观赏难得一见的火烧云奇景。

他带着人马杀入,将孟家满门屠尽,用看待死人般的眼光,注视着无澜与妹妹抱着君离剑消失在密道之中,注视着暗门一寸一寸合拢。

暗门之外,失去眼睛的母亲拼死扣住他的腿,他泄愤似的一下一下将她生生踩死。

她没敢看母亲的模样,脑海中只留下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轻飘飘地踩,就像是走在云朵上,直至将头骨踩得稀碎。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恐惧,这种感觉十年来一直留在心底,成了噩梦中最可怕的阴影。

许许多多个夜晚,她总是梦到自己变成一朵云彩,被人从高高的天上拽下来,按在地上翻不了身。白色的身体里流出血来,将她染成了一片腥臭的火烧云。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追着我们孟家不放!”

“之前那次是我追的,今天可是你撞上来的,我很无辜呀!”他笑着行了一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白赭,见过孟家小姐。”

白赭,白赭。

皮肤失血过多的惨白、血液凝固结痂的赭红是他人生所有的色彩。

无澜胸口窒堵,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强烈欲望:“所以,今日也要取我的性命吗?”

“没兴趣,杀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只想要君离剑。”他回味般地咂咂嘴,“当年要不是你父亲执意不给,你们何至于此呀!”

她气血上涌,愤怒战胜了恐惧,大喝道:“做梦!孟家世代守护的东西,岂是你能肖想的!想要君离,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再说!”

说罢,她执剑朝白赭飞身而去。

两个神侍一起动了身形,挡在白赭身前,与无澜混战在一起。

她带着恨意,杀伐果决,一剑斩了一人的头颅,一剑斩了另一人的细腰。

白赭不由地鼓起掌来:“不错,你的武功远超你双亲,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侍女的死没有带给他一点触动,仿佛是一件与呼吸、吃饭、睡觉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你的愚蠢比他们更甚,与我为敌,唯有死路一条。”

他袖中飞出几根丝线,分别在十根指头的操纵下,朝无澜袭去。

她放出暗器,百余枚梅花钉竟然被丝线穿成几串,继而从破洞处爆裂开来,而丝线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以极大的力道逼近面门。

她扭身闪躲,丝线跟着转向,在空中灵活地与她追逐。

君离剑与丝线相接的一瞬,铺天盖地的内力将她震出一口血来。

不多时,无澜大势已去。

丝线缠上四肢,轻易将她的手脚掰开,在离地一丈的空中摆成了一个“大”字。经脉被死死封住,叫人使不出一丝力气。

哐嘡一声,君离剑掉落在地上。

“瞧,它现在是我的了。”白赭用丝线将君离缠绕过来,仔细端详,“果然是宝物!”

无澜又咳出一口血:“你疯了,为了一把剑,杀了如此多人。”

他眨眨眼睛,一脸神秘:“你不懂。这不是普通的剑。它一把钥匙,一把搅动天下、颠覆纲常的钥匙。”

“呵,我是不懂,管你是哪种‘贱’,要杀要刮随你便!”

技不如人,没法报仇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既没有保护好妹妹,也没有保护好君离剑。下去与爹娘重逢时,恐怕要被骂个狗血喷头了罢。

想起家人,她自不觉地落了泪,心中满是平静与释然,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

偷来十年又如何?

若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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