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扑的糕点回来,置于门槛上,笑道:“温在炉上还热着的,尝尝?”
甜甜一口下肚,那男子终是展了笑颜。他掸了掸衣袖起身,将手中匕首塞给了鸢尾,道:“小儿留书出走,以死相逼……要真如此丢了命,倒不如由着他搏上一搏了。这匕首,留予小姐防身之用吧。
鸢尾讪讪一笑,盯着匕首与手上傀线,不禁出了神。
待与那人谦身拜别,鸢尾回了院子,发觉沈屹初和夏明熙不知何时已闲坐于院内。
“今日的小厨娘又有新花样了?”夏明熙笑道。
鸢尾一愣,转而又是一喜:“小王爷可记得上回的承诺?”
“自然记得。”夏明熙眉梢一挑,看向身侧之人。
鸢尾怯怯地瞥了眼沈屹初,垂下了头。一副枝叶被霜打了的模样,蔫蔫的。
“怎么了?……阿初与我说了,一场误会。”夏明熙展颜,柔声细语道。
“既知是误会,何故不替我松绑?”鸢尾没好气地瞥了那罪魁祸首一眼。
“装模作样,还要告我状?”沈屹初道。
“哼……”鸢尾轻哼一声,别看眼不看他。
夏明熙不禁被两人逗笑,一来一往之间,他那自幼冷冰冰的好兄弟,似是有了温度。
倏尔他自衣袖中拿出一精致青花瓷瓶,置于桌上,一脸得意,挑眉道:“见面礼,给你补上。”
“这是何物?“鸢尾问。
“我自宫内寻来,掩饰你后颈傀印的。不过,你既成了阿初的傀灵,这东西怕是用不上了。”随即唇角一勾,作势就要揣回袖中。
“既是见面礼,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鸢尾探身欲抢。夏明熙侧身一躲,将瓷瓶高高举起。两人一追一逃,绕着树便闹了起来。
嬉戏间,几个侍仆悄步入内,搬了几大箱子,内里衣物书籍器皿一应俱全。一绿衣仕女在院中石桌上摆了茶具香炉,铺上纸笔,又默默退了出去。
鸢尾驻足,刚欲开口询问,夏明熙便解释道:“既许了你要在北都城落脚,自是要准备齐全些。你且安心住下,这救命之恩待我慢慢向你讨要。”
夏明熙虽说得轻松,鸢尾却听出这话里有几分不容拒绝。她舒眉浅笑道:“小王爷如此大恩,有用得着的地方,自当万死不辞。”
“用不着,用不着,我可舍不得你死。”夏明熙朗笑,忽而又道:“既要扮作寻常人族女子,这名字还得改上一改。”
随即提笔递向面前两人,打量片刻后,提议道:“你既与阿初结契,这名字不若就由他来取吧。”
沈屹初广袖一挥,将笔接过,衣衫上的熏香随即荡开。他俯身提笔,日光透过枝桠映上他的侧颜,平添了几分暖意。
“如何?”沈屹初问。
“好字,灵动而不失金石之气……”鸢尾展笑,想不到这人死板,字倒是凌厉大气。
“我是指名字。”沈屹初道,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呃,哦……沈今禾?何意?”鸢尾问。
“庆你新生。”
“今禾,不错。”夏明熙道。
“是不错,只是这姓要改一改。”鸢尾自男子手中夺过毛笔,大手一挥,写下了一个叶字。
沈屹初双眸流光一闪而过:“你的字也不错。”
“字是先生教的,姓也是先生的。”鸢尾答道,抬眸看向沈屹初,却见那人面色愈加冰寒,也不知道在不高兴些什么。
“刚刚听得你与那人一番交谈,想来你的先生是位大才,亦教了你不少。崔玄之案你知道多少?”夏明熙指了指小院后门,问道。
“小王爷这就考上我了?”鸢尾笑问。
夏明熙抿了口茶,抬手示意她继续。
“如今城内一派平和之相,实则暗流涌动。儒道的下场亦会触动越来越多的百姓,心生同情,亦或自怜。而小王爷欲寻的变数,自然就在此处。”鸢尾道。
“哦?你怎知我求变?”夏明熙此言虽为问句,却是坦然。
“否则小王爷留我何用?”见夏明熙眸色笃定,鸢尾接着道,“小王爷若暗中相助,儒道中人自会感怀。但若要牵动民心,还需让百姓对儒道中人产生同情,而同情,最易化作忠诚,为小王爷所用。”
夏明熙默了半晌,指尖随意拨弄着玉扇,开口问道:“你想保崔玄之?你识得他?”
鸢尾微怔,少顷,浅笑道:“几面之缘。但小王爷当清楚,我所言并不为救他。”
夏明熙静静打量了她片刻,捻起玉扇在她肩头轻轻一点,笑道:“改日我让阿青来接你,去见见那几面之缘的崔老头儿……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