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已经到了你觉得不可再退的地步，总会有意外出现，让你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退无可退。
她和林向星在小小的渡轮上迎着朝阳霜雪度过了开心的两年，又是一年暑假，林向星的奶奶去世了。
院子里的栀子花被台风吹败了，没来得开的花苞散落一地。
杞冉和林向星一起请了假。这是第一次杞冉见到林向星和奶奶的小屋子里能挤着这么多人。
哭脸、笑脸，一张张陌生的脸，一句句陌生的声音，淹没了屋子中间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
这些人有的是附近的小镇居民，有的是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各路亲戚。
不仅是杞冉不认识他们，就连林向星也不认识。
林向星现在是什么感受，她全都知道。曾经她也是一个人站在人群中间，阵阵吵闹让她濒临崩溃。
“欸，这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瞎撞人！”
杞冉顾不上说对不起，顾不上什么礼貌，她只是想到林向星身边去。
林向星只有她了。
生离死别是一道人跨不去坎，它留存在心，不可磨灭，只有感觉能够渐渐淡去。如潮水一般，潮来啃噬人心，潮落再见光明。
小镇办丧事请来了仪队，唢呐和铙钹喧闹刺耳，穿过墙壁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林向星说他睡不着。少年垂着头，眼尾发红，就像晚风中凋落的花瓣。
杞冉拿了垫子铺在阳台，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她也不睡。
“我们来等日出吧。”
点缀着繁星的深蓝天穹就像无形的屏障，只有带着微咸的微风能拂过他们的头发。
楼底的麻将声、聊天声渐渐微弱，人们开始各回各家。
“你不回去吗？”
“我不回去啊，我和奶奶说了，今晚我就陪着你。”
杞冉把毯子往林向星身上拢了拢，虽然是夏天，但晚风还是带着些沁人的凉意。
林向星眼帘垂下，透过阳台栏杆的缝隙看到了那颗老槐树。小时候他喜欢在院子里玩，奶奶就搬个躺椅在底下看书，静静看着他。
爸爸妈妈不要他，这下奶奶也离开了他。那么他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呢？
一向乐观的少年心上像爬满了藤蔓，要让他窒息在无际的苦海，淹没了初生的太阳。
远方的点点灯光都已经熄灭了，说要和他一起看日出的杞冉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就差倒在铺的地毯上睡觉了。
“想睡就睡吧。”他用手拖着杞冉困到歪下去的脑袋。
杞冉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行，还没看到太阳的影呢……”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没过一会，杞冉就垂着头在浓郁的睡意中合上了眼。
林向星用毯子完完全全裹住了她。
楼底还有亲戚在议论着什么，林向星默默看了会漆黑的天空，又将目光放在熟睡的女生脸上。
可惜的是错过了这次看日出的机会，不知道下次再遇见会是什么时候。
从得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时，就有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林向星该交给谁来养活。
但是不管是谁，对林向星来说都是一样的。将在海边肆意玩耍的孩子埋葬在沙土里，一个新的他将会远航到一个新的环境。
那里没有会夹伤脚的螃蟹，没有带着咸味的风、没有在余晖下盘旋的海鸥……也没有会骑车载他的那个人。
他本来想着能瞒着杞冉一时就这样瞒着，却在走出老师的办公室时慌了手脚。
“你拿着什么？”杞冉像在外面站了有一会。
林向星攥紧了反手藏在背后的资料，硬是说不出话来。
“是转学要用的吧，”少女的嗓音带着丝无奈，“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林向星欲言又止，只是那双杏眼露着怯，担心杞冉会生气。
其实杞冉真的生气，如果自己不问他，他是不是直到真正要离开的那一天才会说一句他要走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生气只是对林向星不告诉她的不满，而不是林向星要离开这件事。
这里没有了能照顾林向星的人，他现在唯一能走的路也就是跟着亲戚去别的地方开始生活了。
这是杞冉无权干涉的，她若劝林向星留下来，才是不可原谅。毕竟离开这里去到更广阔的天地也是她的梦想。
只是，他也应该好好地跟她道个别，跟小镇道个别。
最重要的，和以前的自己道别。
惆怅的心绪一直持续着，连同桌顾纯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宝贝，心情不好？”顾纯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将本子推到桌子中间让杞冉看。
“没事。”杞冉不是喜欢和别人说苦闷事的人，虽然顾纯是她的朋友，但她还是不愿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