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一天一夜。抵达中原之时,已是傍晚,偏不巧的是,中原这边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黛香裹紧了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怀中的暖炉,这才慢吞吞地走出船舱。
虾夷寒凉,黛香小时身体又不是那般好,一丝微弱的病气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缠了上来,别看她这些年来往返于中原东瀛两地,又渐渐提得动手中那把剑,可若不精心照看,受了风寒,夜里还是不那么好受的。
月牙泪见她动身,想到这些日子在船舱里她压低了声音的咳喘,表面上虽不说话,却伸手递上一件薄薄的披风让她挡挡凉风。
黛香接过,笑着道了声谢。两人眼波流转那几息被随后而来的衣川紫看在眼底,于是,那姑娘轻飘飘地笑了,腰肢款款从两人中间径自走过,即将离开船舷的那一刻,又回头望去,娇滴滴地冲着月牙泪一眨眼:“天王大人,这里就是中原呀?”
月牙泪没回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倒是宫本总司的大弟子神田京一见这边落了雨,拎起船舱里唯一的一把伞就跑了过去,隐隐切切地为衣川紫撑开了伞。这期间不知他又说了什么话,逗得衣川紫像是一枝被风吻过的紫藤萝,发间簪子上垂下的装饰摇曳着发出一阵碎响。
但衣川紫刚才那一眼火药味十足,惹得黛香苦笑了起来,凑过去和月牙泪咬耳朵:“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话让月牙泪一时有些踌躇,没能及时回应。
西剑流当中那些隐秘暧昧的暗流,月牙泪不关心,却未必代表着他不知道。医部队长衣川紫向来对信那家伙芳心暗许,对黛香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想来也是误会了黛香和信的关系。
记得当年西剑流需要征选一个上能对接祭司大人政令,下能部署统帅部众的军师。黛香智识不输赤羽,自然是挽起袖子跃跃欲试,两人从校场之上开始比试,黛香挽弓搭箭射穿早春的第一株樱花后,又被赤羽以凤凰刃挑落了手中的武士刀,而第二日,两个人各自坐在将棋棋盘两段酣战一天一夜。
到最后,黛香只差一子迟迟不肯落下,她弯腰躬身将那一枚玉将送到了赤羽手里,笑着说道,是这样,我输了。
在那场对局之后,黛香便去了当年的名古屋。西剑流离开名古屋而转战京都后,那里诸事都需要人打理,看起来清闲,实则最耗心力。黛香又是个最闲不住的性子,那时候西剑流尚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办,是以赤羽偶尔会接到黛香的求助信,信中说我一个人搞不定纷杂诸事,一切还要仰仗我们的军师大人。而到了那时候,赤羽信之介便会无奈一笑,动身南下。
所以……若说衣川紫的想法并非是一厢情愿的误会呢?黛香素来待人亲厚,对待赤羽尤其如此。她时常往来于中原东瀛各地,每每回来,都会搜罗来许多珍稀棋谱,兵法残卷赠予赤羽。
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却愿意费心为赤羽找来。
这样想着,月牙泪又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回应道:“她很喜欢信,自然多多少少会在面对你的时候……有些别扭。”
“……那你呢?你在面对信的时候,也会别扭?”
黛香转过头来,冲着月牙泪眨了眨眼。而月牙泪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一时竟然有些愣怔。然而,他尚且为反应过来黛香这话到底是何意,黛香却已经挪开了目光,冲着他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走吧。西剑流之前去往中原的人不多,如今一定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呢。”
黛香是对的,西剑流出事了。
黑白郎君和史艳文深陷西剑流地牢,引来中原众人联合神蛊温皇以及灵界众人劫营,等黛香和月牙泪赶到之时,只听兵戈刀锋相撞不休,在冷冽的寒夜里迸出火花。
藏镜人正与柳生大人缠斗,赤羽信之介亦是被神蛊温皇分去些心神,只有一处显得格外安静些,却也更为聒噪些。
“月牙岚,西剑流又怎样,你就做你自己!”
那樱粉色长发的女孩面色被这夜风吹得发红,看得黛香一时有些恍惚地想到了当时那偷偷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自己并不喜欢那繁复发饰的伊织。而这一恍惚,她就已经挪到一边去看戏了。
“好一个为情郎抗议。月牙岚,还敢否认你的罪行?”
说话的是真田隆三,如今也是八门队长之一。黛香对这个人并不熟识,她时常待在名古屋,加之柳生大人又是八门之首,是以她并不掺和八门的事情。她只知道这家伙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多次欺压同门,霸凌手下部众。
诸多斑斑劣迹,黛香倒是也不难听闻。
“为了一个女人,背叛西剑流,让自己背上叛徒的罪名。你的大哥月牙泪,当初也是因为女人,而失去月牙一族的资格,现在你为了一个疯婆子,做出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意外。月牙岚,你真厉害,比你的兄长更废物!”
月牙岚尚在嗫嚅着想要辩解,接下来的话却是被真田隆三口无遮拦地道出。月牙岚听闻此言,一时震怒,挥起龙牙刃急攻而去。而此时站在远处的黛香听了全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