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郭霁不远惹事上身,只假作没认出来,微微行了一礼后,倒头就要走。
谁知那梁武无赖得很,径直拦上来,她往哪走,他就堵在哪里偏不让她走成。
郭霁恼了,抬头道:“你这是何意?”
梁武低头瞧着她一脸的愤然,竟笑得十分得意:“霁娘子不知道吗?我这是想让你再泼我一脸墨呢。”
郭霁想伸手去推他,却又碍于男女之别,只得顿住脚步,道:“我就知道,穿的衣冠楚楚的,实则还是个禽兽。”
梁武听了这话,竟得了趣,大笑起来:“哎这名好,我喜欢。多谢霁娘子赐名。”
郭霁再如何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骤然与男子这样近的距离独处,浑身不自在起来,就不欲与他纠缠,斥道:“你岂可如此无礼?就不怕我家里人见了告你个……”
梁武见她说不出口,就笑道:“好啊,去告啊,告我对你无礼,正好你家里和我家里的人,就都得逼着我娶了你。等你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郭霁自小生长世家,所见皆是家中父兄,再就亲戚家的子弟或者兄长的友朋同窗,从没见过这样出言不逊的。就算是郭菀那个花天酒地的庶弟也不曾如此胆大妄为,就算是年少时骄横桀骜的邵璟也断不会说出这种无视礼仪的话来。
她又是羞又是恼,脸都红透了,全没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天子在此,你敢!”
梁武看她含羞着恼的样子,故意挑起眉,换了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你若敢,我就敢。”
郭霁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趁着他不防备,从侧面逃了开去,只在心里暗骂,只当今日稀奇,如此皇家御园也养了疯狗罢了。
梁武作势去追她,见她跑得急,反倒收住脚,饶有兴味地瞧着她狼狈的样子,觉的十分有趣。
郭霁觉得这人无赖得很,再不理会,沿着湖边快步而行。正忙忙地疾步趋走,不妨那边校场上忽一阵耸然轰动,她不由十分好奇,便踮了脚去看。谁知那岸边石子众多,她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倾着身子向湖水栽倒。
她尚且来不及有害怕的念头,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子,就跌在水里。就在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向更深处滑落时,有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一用力将她提起来。
她原本恐慌不已,此时不禁心里一热,一颗心便慢慢安定下来。待被拉上岸来,引到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坐了,却见梁武正弯着腰,一脸认真地在看着她。
好在她跌落之处那水并不深,只是湿了衣裳,散乱了发髻,并未如何受伤。梁武也看出来她没什么事,才收了郑重脸色,松了口气,然说出的话来却又气人:“你看看,什么事把你激动的,没头没脑地一个猛子就扎水里了。”
毕竟是跌了一跤,肩背腰腿连着半边身子酸酸地疼。郭霁正揉着手臂,听他笑话起人来全无口德,却没有先前那样来气了。
不过随口回了句:“还不是因为你,我怕你这无赖追上来。”
郭霁梁武哪里肯认,一副看穿她的样子:“可别这么抬举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分明是因为那边韩懿来了,那些贵家女一个个都轰动了,你怕赶不上,急着跑去赶那热场。”
郭霁白了他一眼,不顾身上狼狈,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道:“你真是善察人意、世事洞明啊,好学问!连这都知道。怪不得太学那么大的地儿都盛不下你这么大的学问,只好被渭北学宫请了去,继续风头无两、独占鳌头呢。”
她这一顿夹枪带棍、明里暗里地指戳抢白,却反令梁武赞赏地拍了拍手,大笑起来:“好鞭辟入里、恰如其分啊,可去做个高士,品评人物、褒贬英豪了。多谢霁娘子夸赞,待此言传出,雍都城内少年俊杰就顶数我了。”
梁武说罢还真就向郭霁深深行了揖礼,虽颇有点耍赖打趣的意思,然又似乎是与相熟的友朋开玩笑的样子,并没有此前的敌意。
郭霁自然听得出来,又想适才如不是他,只怕真就滚进湖里了。平日里跟着的侍女也都在外围,入不得贵女们所在之处。这时人人都在校场,她是悄悄溜出来的,没人察觉,真要落水了,只怕性命堪忧。
从前就算两人有什么龃龉,如今她毕竟受人恩惠。若是失了礼数,教人说郭家的女儿没教养。
一念及此,便站起身来,向他行了屈膝礼,如此便既是还礼也是谢礼,随即说道:“虽然梁公子与我一向道不同,但这次还是多谢相救!”
梁武却是个不正经的,又笑起来:“那你拿什么回报我啊?”
郭霁暗自咬了咬牙,嘴上却说的风轻云淡:“怎么谢你?若你能帮我悄悄告诉郭家的侍女给我拿备好的衣服,我们从前那些事就算扯平了。”
其实从前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她泼了他一脸墨的事,当初原本就不是为了泼他。他也许知道自己是被误泼,也许不知道,但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和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