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为储君打算。为他平衡势力,为他谋划将来,为他打压功臣……”
说到这里,宜都郡君唇角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可是,无论怎样打算,都比不上为自己打算。为他千算万算,却也对他千防万防,帝王与储君,也莫过于此。何况对别人呢?帝王之术,本就用心深沉难测。如今外面的事你多用心留意。当年的事,我身处其中,根本没得选,如今因为故皇后的事,天子必然也……当真骑虎难下啊。其实就我一个也无所谓,可是身后还有你父亲和你兄弟。我们顾氏也不知怎么了,如今已是三代单传,你父亲、你兄弟都是独苗,真是折腾不起。”
顾绘素见触了姑母愁肠,便柔声道:“姑母放心,当年的事也不是姑母一个人,好几家子都有份,先不说清平县主和邵家、韩懿和陛下身边近臣,先说公孙家就是首当其冲,他们怎么会坐以待毙?就是将来……不管怎么着吧,若想坐稳大位,一时之间总不能一网打尽吧。”
“不一样,我和他们不同。”宜都郡君长叹一声,知道多说无益,便道:“顾谯如今怎么样?”
顾绘素道:“他还算争气,听说上一次天子驾幸渭北学宫,考校诸生,顾谯着实不俗,天子还赞他博学广才呢。只是顾谯上次不知受了谁的影响,说要投笔从戎,效力军中。我正想着骁骑营那有个主簿的空缺,想到邵璟那里给他说个情。可是又担心这骁骑营固然是陛下亲信的骑兵营,可是却常征战在外。顾谯还年幼,还是过两年选个议郎,在郎官上历练两年,然后再定去向才好。姑母以为如何?”
宜都郡君轻摇螓首,颇有些无奈道:“男儿本该多历练,建功立业才好。可是如今我们顾家……你也看见了……别说多了,就是你父亲能生出两个儿子来,我也就不拦着他。无奈就他一个,还是得稳妥些。你思虑得极周全,就这么办吧。”
顾绘素又想起一事,道:“如今青州流贼猖獗,听说中郎将邵璟也请战。可陛下照旧命他去晋州,反而派了羽林左监梁略,号为讨逆将军,前往青州去剿贼。为了让邵璟安心去晋州,陛下命他假节持钺,有便宜从事、不请罚罪的权力。”
“这就是了,陛下是要抬举梁家,这青州贼并未成气候,只是总是剿而不灭、死灰复燃,难缠些罢了。破个青州贼犯不上非要派梁略去,这是现成的军功等他拿。”宜都郡君想了想又道:“但是把邵璟放在晋州,陛下更是花了心思的。如今天下各州豪族林立,兼并土地、家奴众多,还隐匿家产。一则税收锐减、国库日益空虚,二则豪族势大难制。不派个狠角色去,只怕制不服他们。晋州就是个出头鸟,陛下是想让邵璟去打开局面。邵璟要家世有家世,要战功有战功,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有了假节持钺的特权,尽可放开手脚了。”
顾绘素心思玲珑,便道:“陛下抬举梁家,难道是……”
宜都郡君摇了摇头,道:“未可轻下结论,帝王心终究难测。不过据我看来,一时半会的还不至于。今日看来,那梁美人行事如何?”
顾绘素道:“姑母当日就说她不错,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也不显山不露水,不邀宠不生事,实在难得。姑母的意思是,让我多去拜会这位美人?”
宜都郡君历经风雨,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轻易下注,道:“梁家、公孙家、郭家、宫里,一切照常就好,不可过分区分彼此。至于别的事,相时而动就好。”
顾绘素顿时明白了,忙答应着,又道:“姑母且先休息,我先回去。明日一早还要到河间王妃和河阳乡主在京府邸去拜会,想必是为了河阳乡主要许婚公孙氏,要修习礼仪。”
公孙家的身份可见一斑,郡王的女儿也算是高攀了。
宜都郡君知道她忙,自己也乏了,便不留她,待她行至门口时,忽又问:“今日俊杰子弟良多,你可有称心的?”
顾绘素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今日从早到晚都在太后身边侍奉,哪有功夫留心那些?”
宜都郡君不似先前肃然,一脸柔慈,温言笑道:“你都二十六了,孤身一人也有好些年,人生苦短,何苦如此?”
顾绘素沉默半晌,方道:“劳姑母牵念,我并不觉得苦。”
宜都郡君深自忧虑,犹然苦劝:“你如今不觉得,以后年老孤栖,无人问津时后悔就晚了。你是不是心里还念着邵璟?还是觉得公孙汲靠得住?”
宜都郡君说的不客气,然顾绘素脸上仍安安静静的,笑道:“姑母想什么呢?那两个人岂是我可以高攀的?”
宜都郡君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倒不是可不可以高攀。邵璟是个桀骜不驯的,从来任情妄为,行事全凭一己之意,你即便勉强得到了,难免被伤到。公孙汲就更别说了,此人胸怀广阔,若得时机,有吐纳万物之志,他父亲和太子生母故皇后家的事还理不清,他又是众人瞩目的太子妃之父。这公孙汲是真正的身处权力漩涡中,你可要想清楚。”
顾绘素只得回到床前,一边扶着姑母躺好,给她掖好被子,一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