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陈情,缓缓劝谏,或可有望。”
王昶见公孙尚推辞,全无一点刚性,便十分看不惯:“司空如今是真老了啊,倒沉得住气。难道君不知储君之位,天下根本,如今储位摇动,人心不知飘向何处。唯有发动言官,进言天子,迅速稳定东宫局面,才能令心怀不轨者绝望。如今一味迁延,若误了时机,难道是忘了太子妃出自你公孙氏?”
谁心怀不轨,王昶虽然没明说,但差不多就是明示了,公孙尚父子也知道是说自端午节后就滞留京城,违制不返封地的九江王。
公孙尚也知道王昶有王昶的道理,但却不喜他那教训人的语气,但王昶那人一向刚愎自用,也少不得忍耐着性子道:“储君之位如今稳固,不过略施小惩,如何说延误了时机?如今天子震怒,若此时火上浇油,只怕会适得其反。”
王昶褶皱层层、已然垂下的眼皮下忽然精光一闪,闪向公孙尚同样呈现老态的脸,似笑非笑:“下旨禁足、惩治属员,这于储君威严有损、动摇天下根本的大事,在司空看来竟是略施小惩?士大夫当以天下为己任,司空且缓缓劝谏,吾当为天下请命。”
那王昶随即拂袖而去,公孙尚呆立当场、十分尴尬。
其时司徒府属员司徒掾卓宣在场,见此情景,便道:“司徒一心为公,言语过激,公孙司空不要计较才是。为今之计,唯有聚合力量,方可挽回大局,不可生隙。”
公孙尚点点头,道:“你该劝劝王司徒不可操之过急。”
卓宣笑道:“司空说的是,仆亦以为天子与东宫父子情深,如今不过是家翁训诫自己儿女,事情过了略劝劝就好了。怕只怕……”
一直侍立父亲身侧,未曾发言的公孙汲扫了卓宣一眼,道:“怕什么?”
卓宣目光一闪,又是一笑:“公孙侍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如今端阳佳节已过,尚有诸王滞留京中,这才是大事。”
公孙汲不由看了卓宣一眼,没想到这司徒府的一个掾属竟有此见识,却令人不容小觑。
那卓宣却不再停留,躬身一揖,转身而去。
公孙汲看着卓宣背影,道:“想不到司徒手下竟有这等人物,平日倒是小瞧了。”
公孙尚叹道:“别看了,这人是王昶心腹,平日里王昶对他言听计从,你就别想了。”
父亲说的,公孙汲自然也知道。
本朝三公与三公级将军皆开府,司徒与司空皆置长史作副手,这长史秩一千石,已是中上层官吏,因此常常也是受天子属意之人。而其余的掾属、令史等几十人则往往是三公掌官所看重的人。
所以这卓宣是王昶心中的第一等人,向来却信任近亲,就连仅次于司徒的司徒长史都且靠后。
当然公孙尚也知道,父亲与司徒王昶自年轻时就不和,虽因为同与东宫的关系而维持表面的体面,其实一有机会就要意见不合、言语相讥。若非因为相互制衡谁也动不了谁,只怕早就你死我活了。也因此父亲对于与王昶有关的一切也都是“恨屋及乌”,对这卓宣,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此时落在后面的郭朗赶上前来,亦向公孙尚父子拜别,临别问道:“仆听闻九江王已上表奏请留京侍奉君父,敢问公孙侍中,可知是否属实?”
公孙汲的加官为侍中,可有出入宫廷,亲近天子,接触奏章文疏之便,因此郭朗才来问他。
公孙汲道:“今日中垒营事务繁忙,未能入宫,这奏章某亦未见。然九江王迁延不去,实令人担忧。尚书令还未走远,他必是知道的。”
尚书令乃尚书台之首,掌官文书机密,有辅天子议政、参与正式决策之权,其亲近程度更胜过三公九卿,所有天子诏命与臣子上书皆过尚书台,若果真九江王有此上书,姜策必然知道。
郭朗向公孙父子一笑,这才告辞登车而去,那马车倒是不徐不疾的,不像是要去追什么人的样子。
公孙尚看着远去的马车点点头:“倒是这后生,能在天子面前为太子力争,忠心可嘉。”
公孙汲道:“虽说如此,但是自郭誉战死,郭氏大不如从前了。就是郭象,也多放外任,虽有功劳,却难参与中枢机要。”
公孙尚也不胜感慨:“若非二十年前身为羽林郎的郭誉参与灭卫之变,郭氏只怕早就败落了。郭氏虽是每代都出英烈,然因为开国之功太大,又未能与帝室联姻,可成股肱,难成亲信。”
公孙汲黯然道:“此亦当为我公孙氏之诫。”
公孙尚看了这个一向看重的长子一眼,问道:“九江王上书一事,还不知会掀起什么风波呢,这要比东宫禁足之事还要棘手。”
公孙汲摇摇头:“到现在陛下也不曾表态,此诏书留中不发,连尚书令姜策和中常侍曹允都摸不清意思,还是等等吧。”
公孙尚虽在别人面前从容镇静,其实亦是百感交集,此时四下无人,便跺脚叹恨道:“你说这东宫,好好的怎么就……若非当年陛下压着,我也绝不同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