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竹,会谈室有个咨询,你接待一下。”周亚梅甩着波浪卷,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她拧着冷俊的眉眼,讥诮般扫过一身素淡西装的方雅竹,却又马上收回了视线。
不待方雅竹回答,周亚梅已经扭过头,准备转身往回走。
“亚梅姐,什么案件?有几位当事人?”方雅竹连忙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签字笔和小本子准备记录。
因着方雅竹的追问,周亚梅不得不收回了脚步。“就一个简单的法律咨询,哪儿那么复杂。你去会谈室给当事人解答一下就是了。”周亚梅先是不以为然道,却又紧接着提高了音量,“对了,记得收咨询费。你是初级律师,每小时200元。收到交财务室。”
话音刚落,周亚梅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办公桌旁,只留下了几缕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
紧皱着眉头,方雅竹看着手中空白的小本子,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签字笔。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方雅竹从抽屉里翻出几张名片,再拿上会见记录本和签字笔,给自己默默地鼓鼓劲,抬头挺胸地往会谈室里走去。
推开会谈室的玻璃门,一男一女两位当事人正静静地坐在会议桌前。
男性当事人年长,似乎常年在工地上劳作,一身工地上常见的迷彩服还沾染着一些涂料,粗糙的大手满是深深的沟壑。他不停地揉搓着手中一顶旧帽子,似乎在嚅嚅地说着什么,却又以听不见一丝声响。在男人右侧,坐着一位打扮时髦的漂亮女孩。微烫的红色卷发、长长挺翘的假睫毛、亮丽的美瞳,还有如烈焰般的红唇,无一不在张扬地展示着眼前女孩的青春美丽。
方雅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奇怪组合,她不明白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收敛住眼中的诧异,她礼貌地打着招呼,将手中的名片递到了两人手上,并在对面坐了下来。
中年男人捏住名片,捏得紧紧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那昏浊的眼中似乎萌发出了一种名为希冀的光彩,直直地望向了方雅竹眼里。
“方律师,我女儿被起诉了,可是她真的没有欠人钱。”男人焦急地诉说着,干哑的嗓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他着急地推了推旁边的漂亮女孩,示意她把法院的文书拿出来。
女孩翻了翻白眼,百般不耐地打开身旁的小挎包。
接下来,一团被折成豆腐块般的几页纸,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摊在了长长的方桌上。
方雅竹定定神,温柔而坚定地望着眼前的两人,慢慢说道,“不着急,我们看看起诉状,再一起来分析情况。”她打开被揉成一团的起诉状。一行一行认真地快速阅读着。
薄薄的两页纸,却记载着不少的信息。一位名叫何军的人起诉眼前这位名叫李丽萍的女孩子,起诉的借款金额高达16万。
据何军所诉,在两人谈恋爱期间,其陆陆续续通过微信和支付宝借给女孩十多万,但女孩拒绝归还,因此诉至法院。
抬起头,方雅竹望向正在拨弄指甲的女孩。“李丽萍,我可以叫你丽萍吗?”
女孩仍在拨弄自己的指甲,仿佛没有听见方雅竹的询问。
“律师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身旁的父亲忍不住用手推了推女孩的肩膀,眼中满是怒其不争的神色。
女孩的嘴唇抿得更紧了,鼻腔中喷出几道不屑的气体,她回头不耐地望着父亲,“爸,我跟你说了,这诉讼就是诉来给别人看的。何军是我男朋友,她怎么可能会真的问我要钱!”
“他不问你要钱那他起诉什么?法院这种地方是闹着玩儿的?”李丽萍的父亲暴躁地怒吼着。“我没白天没黑夜地在工地上工,就为了给你读书。再没钱我也没短你吃穿。你没钱跟爸爸说啊?怎么能伸手向别人借钱呢?还一借借这么多。钱都花哪儿去了?”
“我没问他要钱,这些钱他还我的。”李丽萍倔强地抿住了嘴,再也不接爸爸的话了。
“他还你的?”男人的音量越来越高,“你还在读书,哪里来这么多钱?”他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乖巧的女儿越来越爱打扮,先是周末不再来工地看自己,后来就连电话也不愿意接了。曾经熟悉的女儿,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眼前陌生的模样。
眼见得场面逐渐失控,方雅竹不得不担当起了调停人的角色。
她站起身来,先是将一杯茶水递到了男人面前。“大叔,咱们不着急,先听丽萍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颓丧的男人转过了头,眼睛里满是挫败。他收起高高举起的帽子,却狠狠地将帽子砸到了桌上,双手不停地抓挠起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那些黑发夹杂着白发,仿佛男人的心情一般,杂乱不堪。
漂亮的女孩子倔强地将双手抱在胸前,翘起高高的二朗腿,化身为倔强的小刺猬,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眼望着同样倔强的两父女,方雅竹的声音愈加轻柔了。年轻的女孩子正值叛逆期,仿佛曾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