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一座石制的鲸鱼静静伫立。
一个健壮的赤膊男人上前抱住那座石鲸,双臂肌肉绷紧,猛然发力,将石鲸扔到了一旁的巨大铁桶之中。一个穿着白色隔离衣的人为他递上角落里的汽油桶,男人接过,将内里的液体均匀地泼在石鲸之上。
隔离衣下的人随即帮他架上一个类似于喷枪形状的机械装置,自己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掏出本子,似乎是在记录些什么。
男人启动喷枪,高温的热焰猛地喷出,引燃汽油,整个石鲸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不知过了多久,石鲸从内里破开幽蓝的火光,极为离奇地——似乎是石制品受热的毕剥声,有久远而空灵的细响从石制的雕像内传出。
男人的汗珠一滴滴顺着肌肉线条滚落,他的瞳孔倒映着火光,仿佛着迷一般盯住了燃烧的石鲸。片刻后,隔离衣下的女人终于出声询问道:“D7048,你看见了什么?”
对方毫无反应,女人拔高了声音,间隔五秒便重复进行一次提问。随着女子的提问,男人脸上开始展现出极为挣扎的神色,他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仿佛想要开口却被什么力量所阻止。
“lan。”第三次提问后,男人终于吐出了字音模糊的呓语。
随即男人仿佛发狂一般,冲向了铁桶里的石鲸,徒手举起了燃烧的鲸鱼。女子高声尖叫了起来,抱头蹲在了房间角落:“试验终止!阻止他!”
场面一片混乱,房间上方的设施似乎在喷水。男人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紧紧抱住了石鲸,露出了极为平静的表情。然而只片刻之后,男人便发出了非人般的惨叫,整个人痛苦地倒地挣扎起来。
水似乎并不能阻止那种幽灵般的蓝色火焰燃烧,男人抱着石鲸痛苦地打滚,发出剧烈的惨叫。蓝色的火光飞溅,挣扎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男人似乎在……融化?他整个人似乎都在依附着石鲸流淌,五官和肢体扭曲成难以言明的形状。男人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而火光也随之黯淡。
火焰完全熄灭时,地面上的男人已经以一个扭曲的形状,整个人和灰白色的石鲸熔铸成了一体。原本古朴逼真的鲸鱼石像混入人的五官和肢体,却极为诡异地浑然一体,让人发自心底感到极度不适。
角落里的研究员似乎抬头盯住了房间上方某个角落,开口道:“失败了,是鲸人棺。”
混杂着电流声的广播吱吱嘎嘎地响起:“D3062,你可以回来了。消毒室在右手边的走廊。”
女子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本子,绕去右手边的门口。厚重的电动门在她面前徐徐拉开,四个身穿隔离衣手持消毒喷枪的人影对着她狂喷一气。女子摘下头罩,低着头转身让其他人消毒她身后。铁质的大门慢慢合拢,最后一毫秒,女子抬起头,如有感应般看了一眼摄像头。
随即画面熄灭,变成一片模糊的雪花与噪点。
青枝半躺在昏暗的卧室里,对着投影反复观看着这一段录影带。播放结束后,她拖动进度条,停在了女研究员抬头的那一瞬间,拉近,放大。
青枝汗毛倒竖。她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在毫厘之间投来动人心魄的一瞥——就仿佛她知道她在看一般。
纵然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个画面她已经反复研究了千百遍,仍然忍不住颈后发寒。
那是她自己的眼睛。
这也是组织找上她的契机。
2003年,组织名下所属的研究所失联,随即附近郊区一所军人疗养院失联,失联24小时后,两地双双爆炸,现场无人生还。检测不出任何爆炸原因,同样也检测不到人体组织,那种爆炸似乎是从分子结构上摧毁了整栋建筑——以及里面的人。组织损失了20名研究员,3名D级人员,三十余名后勤保障人员。
最奇怪的是,当时疗养院有多名执行任务结束,正在修养的特战队员。他们的单兵战斗能力是世界顶尖水平,执行过无数高危任务,这群人可能牺牲在任何地方——战区、疫区、边境线,但都不应该莫名在休息期间毫无声息地失踪在最普通不过的一所疗养院。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由于两方隶属不同,线索也不互通,组织所能抢救出来的唯一资料,就是研究所内这一段录像带。关于研究所接触的最后一件收容物,以及并不在D级人员名单上的记录员——D3062。
青枝闭了闭眼睛,那模糊的噪点构成的、闪电般的画面似乎依然残存在她的视网膜上。她得知的全部资料就是如此。然而疑点太多了——分子级别的爆炸,为什么会有这一段录像带留存?这个人到底是模仿她,还是未来的她自己?lan,会是什么意思呢?拦、蓝、澜……青枝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相同字音的词语,又兀自构造出无数个离奇的、关于石鲸的故事。
她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自己,漠视甚至促成他人的惨死却无动于衷,但她也曾无数次渺茫地期盼过,那个人的确是自己,未来的自己。因为她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够进行时空旅行的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