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召微臣所为何事。”工部尚书冯夕跪在院子正中央,埋着头问。
“冯大人,为何新楼施工那处不允许人接近?”
冯夕想到下属前不久告诉他的事,想着蕙嫔大概来太后这告状了。蕙嫔如今怀着的是太后的孙儿,说话的分量与从前可不相同。他谨慎地开口道:“太后说的可是蕙嫔娘娘?太后,是这样,昨日事情发生后,谁走过去都想在那瞧上一瞧,影响工匠进程,所以上头派了侍卫守着。”
“那到了傍晚歇工了,是否可以过去看呢,应该不影响了吧。”
“呃,这个……”
“冯夕,你这上头的人,是哪上头啊,哀家就是想与人去看个没造好的房子,皇上也是不会拦着的,你这‘上头’,难不成不是皇上?”
冯夕连忙磕头,“太后想去自然是可以的,臣只是怕那地方死了人,晦气,对太后不好。”
“再是晦气,建好了哀家也是要进去的,早晚有何差异。”
今天这鬼天气,也是不会有日落的,瞧着天黑了又黑,苏年想着,工人也该休息了,这乌漆麻黑的,也干不了活。
“紫沉,你去沁芸轩递个话,让蕙嫔可以准备准备出发了。”
“太后,秋云已经来过了,说蕙嫔在浅水亭那等您。”
苏年拗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一炷香之前。”
苏年穿好鞋子,“怎么不早叫我呢,让人等着多不好意思。”
“太后没有叫奴婢点灯,奴婢以为太后吃了饭犯瞌睡呢。”
也不做什么事,要什么灯啊。苏年提着裙子急匆匆出门,沈骁喊了她一声,从架子上取了个斗篷在后面跟上。
苏年刚跨过门槛,一个厚实的帽子兜头罩下,苏年回头一看,是沈骁把斗篷给她盖上了。
苏年把帽子往后拉拉,紧了紧斗篷,“还真有点冷呢。”
沈骁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成天还得上心苏年会不会冻着,他单手绕上了斗篷上的系带,“你知道浅水亭在哪吗?跑这么快。”
苏年仰着头想了一会,无果,“没事,我长嘴了,会问的。总归是在工地边上呗。”
沈骁系好绒带,顺势推着苏年往岔路走,“这边近。”
这是在宫中,处处都是巡逻的侍卫,横竖出不了什么事,苏年没让其他宫人一起去,走到浅水亭时,见一个绰约地身影,搭着胳膊斜倚在亭柱上,仰着头看着云层笼罩下看不分明地月亮。
“蕙嫔,等很久了么?怎么不坐着。”苏年三两步跳上台阶,问道。
沈琦君站直身子,行李,“没有多久,今天虽然下雨,天气却不冷,在这吹吹风,挺舒服的。”她往苏年身后看了一眼,“太后就带了一人?”
“也不去打架,一个人够了。”
沈琦君笑了笑,“也是,人多了反而不方便。秋云,等会你就在一旁,不要胡乱走动。”
苏年带着人往施工处走去,工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尚余了十来人走来走去,收拾着地上散落的木梁泥砖。
一个侍卫头子模样的人拿佩剑的剑柄拦了一下,看清来人,有些惊讶,“太后安,蕙嫔娘娘安,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哀家跟冯夕打过招呼,要来这找东西。”
边上一个侍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点了点头,让开位置,谄媚地笑道:“太后要找什么?要奴才帮忙一起找么?”
苏年挥挥袖子,越过侍卫往里走,“不用了,你们好好守着吧。”
就算工人们动作再快,一天也做不了多少事,现下的模样与早上见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太后,五个工匠就是从这个木架上摔下来的。奴才去了解了,这木架用的是燕尾榫连接。”
“燕尾榫是什么?”
沈骁拉着苏年的斗篷往左走了两步,“你看那处,端部的榫头凿成燕尾一样的形状,然后从上边插入留了卯口的柱顶,这么接起来。燕尾的榫头尖部窄一点,端部款,比直上直下的接触面大,所以……”
“摩擦力大。”苏年抢答。
“嗯,学得不错。这种拼接方式还是很常用的,稳定性不算最佳,但也不差。”
“看不出来,太后身边都是能人。”沈琦君的惊讶是真的,她早看出来沈孝狡黠,却没想到连这都懂。
“哀家宫中事少,平时他们闲着没事,什么书都看,学得杂。”
苏年左看右看,想着还是得找个当事人问问,她见一个穿着砖红色布衣的工人用汗巾抹了把额头,转身像是要休息,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你好,请问一下。”
工匠木着脸回头,触及苏年和善的笑容,吓得弹出老远,跪倒在地上,“太太太,太后。”
苏年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才想到自己又不小心用上了以前的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