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天了,深紫在自家后院里的地上蹲着,低着头,用一根木棍儿在地上来来去去的划拉。写的只有一个字“战”。
深紫心中无比烦乱,原因在于昨天回家的那顿晚饭。本来路上遇见银白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紧接着晚饭上,父亲就开始叮嘱自己。
父亲说,现在硝烟四起,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起来了。叫自己青年聚会多留心,要及早嫁出去了。
父亲的小妾,那个姨娘,露出嘲讽的眼神。姐姐深瑛,姨娘的女儿,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母亲唠唠叨叨,劝自己眼光不要太高,遇到合适的就嫁出去得了。
当然没人关心也没人知道深紫是不是喜欢。深紫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嫁个没感觉的条件不错的男人,然后过一辈子平凡的生活。对于深紫来说,这无异于灵魂的死亡。她期待嫁个不一样的人,然后摆脱这种充满争吵、痛恨、讨厌、谩骂和讥讽的无聊且邪恶的生活。
这才刚刚认识银白,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他,银白也远远没到上门提亲的地步,战争却要起来了,父亲也在催促自己了。深紫头疼的很,她无法告诉父亲自己有了意中人,只能暗中委婉的暗示父亲不要随意给自己定亲。
想跟人倾诉这些事情,让别人给自己出出主意,但是没有合适人选。深紫没有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
黄歇是个男人,告诉他只会大惊小怪的好奇,更别提出主意。姐姐深瑛倒是非常关心自己,但是被她的姨娘母亲控制的太深,嘴巴又不牢,如果让徐姨娘知道了只会给自己带来后患。两个丫鬟还是小丫头,从小在自己这里长大,还没有什么人生经历,帮不了自己,况且多两个人知道的话这事情就又传出去了,也不行。
深紫也曾经想要尝试弹琴倾诉情绪,但是显然没有什么效果,越弹心越乱,对自己毫无帮助。深紫只能从别人的爱情故事和战争的讯息里得到一些帮助。
就是这样。去酒楼。
为了避人耳目,深紫只能易装成男人。深紫从衣橱角落里偷偷取来惯用的青衣长衫,卸下薄薄的脂粉和胭脂,盘上深茶色的头发,再驼着背遮住胸脯,就成了一个女相俊美的男人。但是声音还是女声,而且有些难听生硬,容易引人注意。
所以,还得装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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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二楼,说书摊。
深紫得意洋洋的挥舞着手中的扇子,潇洒的扇风。从后门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然后溜走到旁边的吉庆街上之后,深紫就彻底解放了。
海阔任鱼跃,天高凭鸟飞。虽然身量矮了一点,但是架不住脸太俊美,还潇洒自如的摇着纸扇。刚才一路上深紫已经接到了几个不知情小姑娘抛来的媚眼。
想到这里,深紫得意的笑了。桂花酒楼二楼说书摊后边的人群嘈杂无比,地上瓜子皮果皮扔了一地,听客窃窃私语,时不时交头接耳,后边的酒客唠嗑的叙旧的掷骰子喝酒的吵得很,无人关注深紫在做什么。
深紫更自在了,平日里那些男孩子把她的一举一动盯得死死的,她整个人都僵硬了,今天这种场合底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素质也可以,实在是太快乐了。
深紫还在楼下的摊里买了一袋瓜子,正好在听说书的时候嗑瓜子。
说书先生为了应景多吸引顾客,开始讲被战争阻碍的恋爱故事,总结来说就是七大姑八大姨都出来了的狗血故事,虽然对深紫一点帮助都没有,但是深紫听的乐呵,瓜子一斤接一斤地嗑着,瓜子皮一堆一堆的往地上扔着,还忘了哨探有关战争的消息。
哄堂大笑,紧接着听客们一哄而散。深紫还在原地嗑着瓜子。原因很简单,深紫可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拎着一斤瓜子回家,所以只能在这里嗑完。
狗血故事深紫很快就忘光了,但是路上小姑娘们冲深紫抛的媚眼深紫还没忘记。如果自己是个男人的话…………想着想着就傻乐了起来,乐着乐着就……
被怒目而视了。
由于前边回过头的男人脸色太难看了,所以深紫的傻乐以极快的速度凝固在了脸上。
还没来的及弄清楚他为什么怒目而视,深紫马上迎来了第一句脏话:
“他妈的”。然后对方附赠了一个深紫仰起头费老大劲才能看得清的微笑。
真.悬崖一样的长相啊。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己的艳光四射艳惊四座,但是是非常难得的长相。
上翘的眼尾凌厉而利落,刀剑一样锋利严肃的眼神,微微黝黑的肤色,刀削一样直直的悬崖一样的鼻子,以及一张薄薄的嘴巴,此刻正在微笑。
微笑……
深紫晃了晃头,虽然在自己眼里算不上好看,但是在别人眼里已经算是美男子了,而且算是及其难得的美男子。
不过……美男子也不能这样没素质吧。
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