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打开洗手间的吊灯,看到尽管认真清理但难以掩饰年复一年使用痕迹的马桶,满是划痕的洗手池,边缘的玻璃胶剥落泛黄的镜子,旧式的容易漏水的锈迹斑斑的洒。
滴答——
水龙头滴下一滴浑浊的液体,溅落在洗手池里,如同血液绽放。
乔暮使劲拧了拧水龙头,发现似乎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无法再更紧。
【不用担心,这不是这间屋子里最麻烦的一样的东西,至少现在不是。】
又是一滴浑浊的液体伴随着那些赤色的文字滴落,在洗手台的底部散开。
乔暮离开洗手间,穿过狭小的走廊,打开卧室的门。
稍微亮了一些。
为了让卧室变得更加宽敞,装修工将阳台和卧室的墙砸开,以至于对面那些大楼夜晚的霓虹能够穿透过来,照在床上,落下一片血红。
乔暮打开日光灯,那血红黯淡几分,却依旧没有消退。
一米五的单人床,木头包浆的桌子,硌屁股的不锈钢椅子,一开门就嘎吱作响的衣柜,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只有些格格不入地,在床头挂了一幅网上十几块就能买到的简笔画,而且还挂歪了,和床铺没有对齐。
乔暮这重度的强迫症怎么忍得了这种。
他立刻来到床头,拿下了那一幅画。
然后,乔暮就看到,在那一幅画遮挡的墙壁上,有一大滩污渍。
那污渍像是从隔壁渗透过来,在墙上蜿蜒,构成了一幅像是蝙蝠般的恐怖图案。
凑近去看,乔暮感觉这污渍像是什么浑浊的油,将干未干。
他伸手,轻轻触碰。
可只有干燥的墙壁的触感,那几乎要滴下来的油滴的感觉骤然消失。
【你好奇这是什么?我建议你问问隔壁的人,当然,问问这一滩东西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哈哈哈!】
狂躁的血色文字从墙缝里渗透出来,逐渐铺满了那污渍,如同重现了一遍它是如何产生的般。
让人感到生理性地不适。
乔暮将画放到一旁。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咚咚咚——
一阵菜刀在砧板上剁肉的声音从不知道楼上还是楼下传来。
乔暮拿着手电筒出门,站在走廊上,仔细聆听,发现这栋楼的夜生活还挺丰富的。
远处传来了烧香念佛的声音,还有将食材丢入烧热的油锅里那滋滋的炒菜声,小孩的惨烈的哭声,叫骂声。
他往上爬了一层,还看到了一家的敞开着,只有一扇纱门虚掩,里面弥漫出香烟的呛人气味,几个人围坐着打麻将,搓牌的声音噼里啪啦。
注意到乔暮的视线,那一桌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就这么定格在原地,有人的手里还摸着一张牌。
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看着乔暮。
就连侧背对他的那个人都扭过了脖子,以一种不太属于人类能够达成的角度骇人地看着乔暮。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乔暮却感觉好像有某种细碎的低语正在自己的耳畔回荡,诱导着他去那赌桌上试试手气,指不定能够赚上一笔。
【你想试试?要想清楚,一旦上了这赌桌,那用来博弈的筹码可就不仅仅是伱的金钱而已了!】
血色的文字不断从那一桌人的身上咕噜咕噜如同冒泡般升腾起来。
可惜的是乔暮不会打麻将,只能无言地婉拒了这邀请。
“这楼的成分是不是有点儿复杂?”
乔暮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本来的公寓就龙蛇混杂,还是这里成为异常或者神选者游戏的舞台之后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本来他以为火灾的原因大概是这栋楼里的某个诡异的事物。
现在看来。
这楼里的妖魔鬼怪好像有点儿多?
全员恶人了属于是。
有些事件调查困难是因为毫无头绪,而有的事件调查困难则是由于如同被猫猫玩耍过的毛线球一样,全是线头。
走廊的夜色变得更加浓郁,明明落日还只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可现在的夜空却如同一块黑曜石般幽邃深沉,仿佛已经深夜。
乔暮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吵架的声音,混杂在各种生活琐碎的白噪音中,却没有人去查看。
转身准备下楼看看热闹,扫过的视野之中突兀的某样东西却令乔暮在扭头之后停在了原地。
他缓缓向后看。
在这一层的走廊尽头,理论上应该是505室的房门的位置,却没有门扉。
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佛龛。
佛龛里,供奉着一尊半躺着的黑色佛像。
那佛像嘴角勾勒笑容,似乎在嗤笑万物。
这场景和乔暮先前在幻觉之中所见的一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