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意目光一颤,匆匆垂下眼眸,往后缩了缩脖子。
她这才看清,谢惟清只手搂着自己的姿势,近乎扑在自己面前。
当时一切都太突然,那剑迎面而来,谢惟清应该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看见谢惟清高大的身躯,直接挡在她和白祈雄之间。
林楚意再退一步,正想道谢,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等等,这样的话,那剑……
一颗好不容易落下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她急急忙忙探头朝谢惟清的后背看去。
一片宽阔后背出现在视野里,完好无损。目光检查过胳膊、脖颈、头上,都没有伤。
林楚意长长舒了一大口气。
谢惟清察觉到她的心思,扬了扬另一只手中,被他反手夺下的铁剑,对林楚意轻轻咧嘴笑了起来;略带得意的、满眼宽慰的,笑了起来,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如旧。
莫名其妙的,林楚意眼眶就红了。这一天经历的所有的委屈、惊惧、愤恼齐齐漫过心尖。而这一刻,她只剩庆幸,无比庆幸。
林楚意滚动喉头,咽下泪意。
她正欲开口,洞开的房门外,传来嘈杂人声。
“嫂嫂可在屋中?”
是白展的声音。
随着人群走近,他身后之人也渐渐露出面目。
有言氏有白祈念,还有一位陌生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墨黑绸缎开襟,后背用银线绣了满幅祥云仙鹤图;头戴墨玉簪,手戴玉扳指,面目端庄,一副金尊玉贵的模样。
“白祈元?你们怎么回来了?”
徐伶问道。
林楚意听白夫人讲过白祈元,是白家二子,白老爷另一个妾室所出,跟白祈雄白祈安一点都不一样。
林楚意只晓得白祈元一直在杭州上学,预想他会和玉璟大哥一样,一身书生气,却不曾想竟是这样一副贵人模样。
她这才恍惚想起去花巷前,白府门前堵的车轿里下来的,好像就是这位白祈元。
思索间,白展已经领头走进厅堂,好巧不巧,倒在地上的白祈雄就这样被看个正着。
白展吓得一声大喝,连连往后退去,
“你们……你们……害死了贤侄!”
地上,白祈雄双目圆睁、浑身僵硬,直挺挺躺在一滩血泊里。
林楚意和徐伶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大活人真就这样死在眼前,还是在剑拔弩张的时刻,两人心里皆是又慌又怕,乱了阵脚。
“不是我们,他突然暴毙。”
徐伶虚虚解释说。她再是见过大风大浪,在直面的死亡面前,还是没了往日的气焰。
白展不信,指着地上一滩血惊叫,
“就是你们,这血,这剑,就是你们拿剑杀死了侄儿!”
白展顺着铁剑看向谢惟清,环顾一圈站在一起的四人,俨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平时就虐待祈雄,眼下甚至直接杀了他。若非我来,你们就以暴毙报官,让祈雄含冤而亡。你们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把持白家。好啊,好狠的妇人心啊!”
“二叔,真不是我们……”
林楚意还想解释,谢惟清已经看穿一切。
哪有什么巧合,这就是白展作的局!
他把林楚意挡在身后,
“二老爷,您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用剑伤了白大公子?莫须有的话可不能乱说。”
谢惟清说着,一手执剑,跨步向前,
“人命关天的大事,叫二老爷胡言一通,可是诽谤之罪!“
他一字一顿,整个人随着铿锵话音轻轻颤抖着;他身侧的手臂露出来,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冷剑。
林楚意只感觉耳畔“嗡”的一声。
她想起了那个噩梦。
时隔大半年,在她以为一切早已经结束的时候,她居然又想起了那个噩梦!
那个梦里,她看见的那个陌生男子,背对着她,站在池塘边,手里拿一把剑。
此刻,谢惟清同样背对着她,同样手里拿一把铁剑,她同样看不清他的脸。
日光从屋外照进来,给谢惟清的黢黑的身形镶上金边。
这身形,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