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她的眼底。
一夜无眠的眼眸浑浊混杂,却挡不住她目光坚定,
“我知道他会回来。我只是希望他少受磨难。”
她相信,谢惟清不会一言不发弃她于不顾。
他一定要事缠身,她不能陪着他,那便在佛前保佑他。
仿佛神明显灵,三缕青烟缭绕在幽暗堂前。
林楚意勾起唇角,合握幡布,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她高举一夜的手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只有这样,只有疼痛,能唤起片刻的清醒。
明黄幡布几近透明,一滴血珠顺着幡布垂落,挂在布角,就像秋风里仅剩的枯叶,猛烈颤动,却倔强的挂在枝头。
绿袖哀恸得哭都哭不出来。
徐伶也心疼得要命,她能体会林楚意的心情,担心、难过、无助。
谢惟清和她经历那么多,一路走到今天,从前那么明媚姑娘,居然也甘心褪去华服、臣服佛前。
情之一字,真的能让人改变太多。
徐伶感慨万千,虚虚握了握林楚意高举的小手,想要劝她歇歇,却一个字都劝不出来。
她对谢惟清的爱意,不会允许她松懈片刻。
徐伶哀叹一声,“罢了,我们陪你一起保佑他。”
徐伶说着,撩起裙摆,林楚意出声制止她,
“白夫人回吧,您和绿袖在这儿,我放心不下,扰乱功德。”
徐伶没想到林楚意会这样赶她走,正不忍,转念一想,又觉得到底是楚意自己的姻缘,只能由她自己走一遭。
于是,她和绿袖虔诚的讼了一段佛经,留下吃食毛毯,便退出佛堂,在寺里侯着。
晚些时候,林家四口,俪大娘松三伯吴嫂,都陆陆续续来看楚意。
徐伶守在佛堂门前,一一劝回。
佛院庄肃,静默无声。
一盏烛灯亮在堂前,堂外,是厚重沉寂的群山。
连绵山线蛰伏在夜色里,翻过下禾郡城郊的这片山,就是柳四娘指的苏美人所在。
谢惟清和永安郡主行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柳四娘描述的山坳。
群山沉静,无光无亮,只一轮清月挂在天边,照见山坳的杂草。
草尖整齐的覆着碎雪,该是无人走动。
侍卫们忙着扎寨,谢惟清领着永安郡主找到一处水源,捧了清水,帮她清洗伤口,又掏出随身带的伤药。
谢惟清一边伤药,一边问,
“你怎么问出来这个地方的?”
永安郡主扬了扬眉毛,
“你不会怀疑我吧?”
谢惟清睨她一眼,冷笑不答。
怀疑?若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可能跟着认识三天的陌生人跑到这荒郊野岭来。
永安郡主知他不疑,露出笑颜,
“我在京中长大,可学了不少手段呢,你且安心跟着我。”
谢惟清闻言,眼底渐渐溢出幽深复杂的情绪。
药瓶捏在他的手里,细碎伤药撒盐一般吹落粉红血肉上,永安郡主呲牙咧嘴“嘶”了一声。
谢惟清瞬间抬起瓶口,
“很疼?”
永安郡主包着眼泪摇摇头,又从他手里拿过药瓶,自己给自己撒药。
一点一点,将长长一条伤口均匀细致的包裹上药粉,熟练得让人心疼。
谢惟清佝偻了腰背,沉默好久,才指着她的手腕,开口道,
“这些伤,谁干的?”
永安郡主循声看向他的指尖,其下是手腕上一圈深浅不一的淤痕。
“我自己。父亲不相信我,我把我自己绑了起来。”
谢惟清的心突突一跳,指尖跟着颤抖起来。
“你从前,是不是很苦?”
他声音沉沉,眼中是浓烈的愧意。
愣怔的神情在永安郡主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很快又扬起了狡黠的笑意,
“公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我苦?我堂堂永安郡主,怎么会苦!”
她扬手将药瓶抛进谢惟清怀中,又一把他拽了起来。
“公子从小孤苦无依难道不苦?颠沛流离难道不苦?和夫人分分合合难道不苦?行了,与其心疼我,不如照顾好自己吧。”
永安郡主一边说一边往营帐走,步伐轻快。
谢惟清跟在她后面,一路无话。
夜色昏暗,仆从来去匆匆,忙着安顿。
人影混杂,永安郡主和谢惟清穿梭在其中。
突然,不知是谁一声高叫划破长空,
“有刺客!”
刀枪顿地的声音齐刷刷响起。
谢惟清瞬间敛住呼吸。
他正欲环顾四周,不想,不知从何处冲出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