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永安郡主买通护卫,带着林楚意去天牢看望谢惟清。
天牢潮湿阴暗,密不透光。
林楚意走进去时,谢惟清正被吊在绳索上,铁锈手铐将手腕磨破,肩骨上未痊愈的旧伤绽开皮肉,麻色囚服红了一大片。
他须发尽散,赤脚踏在冰凉苔藓地板上,囚衣破裂,露出身体上横七竖八的鞭痕。
“相公!”
林楚意惊呼一声,扑到栏杆上。
昏迷中的谢惟清惊慌抬眼,他太熟悉这声呼唤,不待看清来人,便蹙眉摇了摇头。
“我不是你相公……”
他执着的保护着林楚意,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眨眼滴下血来。
林楚意留下两行清泪。
“受苦了,谢惟清。”
林楚意扒着栏杆抽泣,永安郡主转身去找了狱典司疏通关系。
两人隔着栏杆对望彼此。
谢惟清一双黑眸从须发后透出来。他似乎精疲力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却仍是直勾勾盯着林楚意不愿挪眼。
片刻后,看管侍卫打开牢房,解开手铐,将谢惟清带去另一间有光的牢房,又放了一壶水和一蓝烧饼。
林楚意扶着谢惟清靠在墙上,端水喂他。谢惟清终于缓过来,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来的?”
“许知安带我来的。”
谢惟清的眼眸黯了黯,只说了句,
“多谢他了。”
他不是吃醋,而是人生将尽时,一种庆幸和无奈。
林楚意心中发苦,有拿了烧饼给谢惟清吃,
“永安郡主已经安然找到,就是她带我来这里找你的。她去帮你打点关系了,你放心。”
谢惟清点点头。
他虽早已预料到林楚意会被卷进自己的身世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垂眸思虑间,腻白小手送到面前,他这才发现一片红肿,
“你手怎么了?!”
他急得挺直身体,肩上的伤立刻浸出鲜血。
林楚意慌忙把手一背,
“哦这个啊,我昨天去穆王府,不小心摔了一跤,磨破了。相公,京中的门槛好高,没有你牵我,我笨手笨脚的,可如何是好。”
她摇着谢惟清胳膊,甜甜的笑。
只是那怯怯的眼神,讨好的笑意,还是让谢惟清一眼看穿她。
他脸色阴冷下来,瞅她半天,才憋一句,
“回去吧,穆王府的人不会帮我,没用的。”
闷沉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生气她的胡闹,但只有林楚意看得见,他眼底藏着的浓浓自责。
“我不走!”
她气鼓鼓的往地上一坐,
“你答应过我不会放弃,你不能赶我走。”
横竖伤口已经被他看见,林楚意索性又伸手到他的唇边,求呼呼。
谢惟清看着无赖撒泼的小娇娘,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捧起一双柔薏,小心的护在掌心。
湿润绵软的气息萦绕在红肿的伤口周围,他一边安抚着伤势,一边说,
“郡主给你讲过飞鱼符了吧。那是我母亲家族的图腾。那天听郡主讲起来,我才恍惚记起一些旧事。
我那时可能三四岁吧,母亲已经病入膏肓,素日里最喜欢抱着他坐在水榭边,描图纸,描的就是飞羽符。
我虽然全然不知道母亲的模样,但我记得她怀抱的感觉。弱不禁风的,带着浓浓的药草香,但永远温柔平静。”
话音落下,他合握林楚意的双手,落下盈盈一吻。
头顶的轩窗投进天光,照在他紧紧绷直的下颌脖颈上。
他扬起头,
“楚意,母亲遭人背弃,艰难至此,尚且温柔如水。我不希望我有一天仰人鼻息,满腹戾气。”
他双唇紧抿,脆弱如纸,林楚意目光怔怔,说不出话。
所以,这就是他不敢奢求被爱的原因?不愿放下尊严,害怕自己面目全非?
“这怎么能叫仰人鼻息呢?”
林楚意心中焦急,不免带上了怒意,
“爱与被爱都是很幸福的事情。你接受了爱你之人的好意,你快乐,那个爱你的人也快乐。这根本不叫仰人鼻息,甚至连讨好都算不上,你只是在努力让自己和所爱之人幸福啊。”
谢惟清没说话,目光沉沉盯着她,若有所思。
林楚意害怕操之过急,又勾起相公的伤心事,于是软了身段,依偎在谢惟清的臂膀间,撒起娇来,
“相公~你老是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只会让人觉得你冷漠无情,可是会把人吓走的。
昨天我去见了穆王爷,我觉得你父亲其实是很爱你母亲和你的,当年离开你,实属迫不得已。你知道的吧,他至今还保留着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