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空寥,落针可闻,寂静,寂静,寂静……这个梦,如此长久,真不知我何时才能清醒。眼皮沉重,四肢无力,意识却非常清晰。已经七天了,再活力四射的人也要睡成木乃伊了。难不成我重回青春,就是为了躺着过完后半生吗?
细细碎碎的声音,渐渐嘈杂,白日就在护士们匆忙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中悄然来临。弥漫在空气里药和消毒水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我的鼻黏膜,可恨的我,连个喷嚏都打不出来。也许我该怨恨自己的愚昧与无知,竟然轻易相信了那个体貌形态怪异的疯教授大言不惭地说能把我三十五年的记忆送回到二十岁时的大脑里。很显然,他的发明是失败的,导致我这个试验品一回来只看了一眼满是阳光、鲜花、朝气的大学校园,还没来得及惊喜雀跃,就活生生地躺在了无止境的暗夜里。不知道我会不会醒,抑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她怎么还不醒啊?这医院再住下去,我都熬不到月底了!”清脆响亮的脚步声伴着杉杉啃着苹果吭哧吭哧的说话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紧接着是尹儿细甜的声音:“钱的事你不用发愁了,明天开始,住院费就由我先垫着吧!”
“尹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么大的事应该告诉她妈妈。”
大约几秒钟的寂静无声,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终于尹儿细甜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不再等等吧。你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她家境不好。她妈妈一个人抚养他们姐弟两不容易,这个时候把她妈妈叫来,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是徒增伤心难过罢了。医生说这个星期再不醒,就得从校医院转到市医院了。如果真到转院的那一步,我们再告诉她妈妈吧。”
我长长松了口气,还是尹儿善解人意。如果让妈妈知道我这个样子,她非得哭死过去。不管谁,快来狠狠掐我一把,或者拿锥子猛戳我几下,看我能不能像个弹簧一样弹坐起来。这具身体,生于农村,从小混迹于戏院,耍个刀枪把子、翻个花式跟头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身强力壮不敢说,但也称得上康健结实吧,况且正值二十岁,正是生机盎然之时,不能就如此脆弱不堪吧!莫不是因为大脑里突然装了35年的记忆,身体有些吃不消吧?是需要一个磨合期,还是我被什么嘎玛射线整残了?……
不,不可以就这样下去,我这朵鲜活的花朵怎能还没绽放就枯萎了,我要托梦,托梦给晓丽。抠脚心,用针扎,就是捅刀子也行啊,不管什么招数,只要能让我醒来我都不计较。周公呢?周公是个什么鬼?他连个鬼影也没,如何托梦?真是叫苦不迭!
尹儿和杉杉走了以后,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与我长情陪伴。墙上挂钟秒针转动的滴嗒声和着我心跳的节拍,一点一点卷走了我日渐消少的青春……迷迷糊糊间,一只成了精的喜鹊叽叽喳喳的聒噪声把我的清梦搅扰了。没错,我的最后一个室友——范晓丽终于出场了。自打我的大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然而,我期冀的事并没发生,她似乎根本不关心我何时才会清醒,也没想过怎样才能把我弄醒,她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个人——樊逸。
就这样,樊逸的无限风采像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一样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不管他是投篮还是带球突破,都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盛世美卷。这场大学生篮球赛,与其说是男生们非你即我的抗争,还不如说是迷妹们一场口水爆流的盛宴!尤其是范晓丽,她的口水肯定已经流到鞋面上了。
说实话,自打遇见了范晓丽,我从前19年关于女孩子的所有美好定义全被打破。她不是不矜持,是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两个字,叫作“矜持”!她在看篮球赛的时候,扯着嗓门公然喊:“樊逸,你最帅,我爱你!”每天去樊逸的校内网上留言,说些肉麻的情话。无数封情书石沉大海后,还依然再写。曾经,我一度羞于与她为伍,她的每一个举动都让我脸红到脖子根。不过,从大一追到大二,她现在收敛多了,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从来得不到回应还反遭同行的讥讽和嘲笑。二是明草有主的形势日渐明朗,樊逸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个欧阳曼,此人气场太强,她们注定成蝼蚁。而现在只有我知道,直到大四毕业欧阳曼也没能和樊逸在一起。
我这个穿越到青春的人,掌握着这么多信息,却只能当个“活死人”,真是一种资源浪费……
太阳升起又落下,那束热辣辣的光总会在我脸上打个照面,如若遇到好心的护士帮我拉上窗帘,我这张脸还能幸免于阳光的炙烤,不过大部分时间,我就是靠脸的温度来判断时辰更迭。范晓丽走了以后,我的耳根终是清静了。然而,无数个“樊逸”在我大脑中盘旋。
樊逸,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究竟又与我有什么纠葛?我和他的大学四年,我只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学院,他在金融管理系,我在行政管理系。他是风靡了无数女孩青春岁月的校草,学校里,爱慕他的女孩子多如牛毛,明的,如范晓莉,整天挂在嘴边,暗的,如我,一团小火焰深埋心里。而我,是淹没在沙漠中的一粒沙,沉沉浮浮,无人问津。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