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怀城,温度正处巅峰僵持不下,多日以来没下一滴雨,空气里像是塞满了棉花,闷得让人呼不出气。
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正是枝叶繁茂,大于手掌的叶子在树梢招摇,微风阵阵,可怜地遮挡着一点点阳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汗味,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温度又抬高几度。
林郑月在眼前撑起手掌,遮挡着刺眼的阳光,前面好长一片乌压压的都是学生和家长。
她叹口气,抬头看了眼身边那人,眯眯眼睛。
那人仍静静看着前面,自顾自掀起帽子拿下来,将那顶白色的鸭舌帽压在她脑袋上,原本压在帽子下面软软的头发乱的翘起来,又被他伸手抓了抓压回去。
齐望眉眼随了宋阿姨,五官比较柔和,但不至女相,微微内双的眼睛在眼尾留着一丝褶皱,鼻梁高挺,下颌清晰分明,收起几分温顺,这两年不像从前整日在阳光下面打篮球,皮肤更显白皙,从她的角度望上去,细碎的短发盛着光,像身后是电影的大荧幕,他置身其中。
这会儿正是报到的高峰期,住校生的家长正将铺盖卷扛上肩头往宿舍送,烈日刺激地家长们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道缝,眼巴巴地看着前面不肯蠕动的人群。
只背着书包抱着脸盆的学生恹恹地跟在大人身后挪动,不情愿般开启高中生活。
怀城中学校园很大,教学区和住宿区隔得又很远,为免迷路,学校安排了学生会的高年级学生,在综合楼前作引导。
带着红色鸭舌帽和小马甲的学生也挤在其中动弹不得,“叔叔阿姨”的叫个不停,也没什么转变。
人群都挤在通往教学区和住宿区交叉路口,家住稍远的学生家长开进来的小车和一些走读生的自行车卡在其中,喧闹声此起彼伏。
扛着行李的家长只能时不时抬起手臂擦去额前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将肩膀向上颠颠,勉强放松一下已经汗透的肩头。
一名黝黑的中年男人肩扛着行李,焦躁地左右望着,肩上半人长的铺盖卷也随着晃动,不经意间,“砰”一声,猛然撞上身边的人。
这一撞,林郑月都感觉到身边的人歪了歪,她又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划过两道汗滴。
齐望太瘦了,正值青春期,个子霍然拔高,太阳烘烤下,皮肤愈显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根修长的豆芽菜。
空气中扬起细细的灰尘和一些毛絮,在周身阵阵起伏。
那位家长也是不小心,赶紧回头,关心道,“哎呦,小同学,真是抱歉啦,没事吧你这?这人也太多了学校也不管管”
齐望站定,嘴巴抿紧,没了血色,向他点了点头,“没事。”
齐望抬手揩去额间的汗,还是没忍住咳起来,伸手拉拉她书包带,
“走啊,抄远路去。”
怀中在他们小区不远的地方,仅隔一条街,小时候两人经常来怀中操场,这儿的篮球场是这座小城设施最正规也是最大的篮球场,而且也没有很严格的出入要求,前几年的齐望可算是这的常客。
林郑月垫脚朝教学楼后面的小路那边望望,,只不过回到高一的楼要绕一段路,但好在去宿舍的人不从这里经过,人比较少。她扯着齐望的衣角,猫在他身旁,一手护着他一手开路。
虽然拥挤,但堵着的原因大都是那些外来车子不好调头,出不来进不去,他们没行李,小心蹭着人与车子的缝隙过去人少的教学楼,倒也能通过。
“还是我厉害吧,”林郑月撑起腰,左右晃晃:“毫、发、无、损”
齐望往前走,“嘁”一声,无视她的显摆。
她抬高眉毛,瞪他背后一眼,跟上去,“不知恩图报啊你。”
目光落到齐望背的书包,习惯性的伸手将书包侧口袋漏出边角的小瓶子塞回去,“东西快掉出来了,现在好了,唉!没我你可怎么办吧?”然后拍拍手,一幅老母亲慈爱的眼神。
齐望无奈,回头看她一眼,“掉不出来,你少跟我妈学,什么眼神啊。”
“咳咳!”她清清嗓子,将手握成拳头,凑到齐望嘴边,刚到肩膀长的马尾滑落下去,在脑后摇摇晃晃。
“和拥有十年同窗之谊的林同志再次同窗,齐同志有何感想啊?”她正正目光,把“话筒”收回自己嘴边,压低声音,“嗯......我呢,倍感荣”
还没讲完,手腕被齐望一把拉过去,她挣扎不开只好偏头看着他对着自己的“话筒”开口,他声音干脆,“我真是为他感到不幸。”
她撇撇嘴,错开目光,“哼,撒谎生孩子会没屁股的啊。”她将帽子塞回他怀里,快跑几步离开,躲开齐望拍向她书包的手。
跑开几步,她回头,说。
“多真诚的愿望!不用谢我啦,我回班去了,下午你到操场我再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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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这边人还是乌泱泱的,不过分布在各个班门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