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人生也就在眼前,偏偏那个世界的颜色在他眼前一点点变浅,一点点变浅,直到从他眼前消失。
不曾存在过一般。
医生那些话机械的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在脑海里流转,身体慢慢褪去温度,没了知觉,脑子变成了木然运作的机器。
“齐望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们不建议也不能动这个手术”
“可惜”
“是幸运,我们之前也跟您说过这种情况”
“实在是谁也不想遇到今天这个情况”
耳边响起长长的蝉鸣,熟悉又陌生,令他头晕目旋。
上天亲自给他送来了一件精心包装的礼物,他满心欢喜去接,上天没有收走,这个礼物确确实实是给他的,也安安稳稳躺在那里等着他,他却摔倒在礼物面前,连抬起头的力气也没有。
“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好!”
.......
可现在,他竟然极端地想在生命的最后表白,想在生命的最后,能在她的陪伴下度过生命结尾。
他可悲的想,反正他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总也耽误不了她太久。
可一看到她这样欢喜地看着他,好像得到了世上最好的礼物。
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自私。
竟然自私到要给她留下这样的记忆,他是多么恶毒。
就应该像刚生病时那样,和她拉开距离,做一个普通的朋友,永远不他的心意表现出来,最好还要决断一些,说些狠话,让她讨厌自己,那样才能在他离开之后,迅速地开启她新的生活。
可他如今这样自私,又这样狠心地告诉她真相。
......
林郑月眼前慢慢恢复光亮,远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天空暗下来,两人紧紧相拥的影子已经纤细修长,颜色淡的好像就要看不到。
她倾身上前用力抱住齐望。
“我们回家吧齐望。”
她声音闷闷的,突然从怀里探出头,像从前任何一次到点要回家吃饭的那样,扬起温暖的笑容喊齐望一起回家。
林郑月松开怀抱,朝另一方向走开几步,到自行车身边定住,两人的影子远远分开,她的影子慢慢变短边缘也清晰起来。
齐望站着没动,仍是刚才的姿势,两条手臂无力般下垂着,袖管显得空空荡荡,没有光洒下来,他整个人处在阴影里,脊背塌下去,像是一位耄耋老翁。
大概已经落了泪,她想。
林郑月忽然大步冲到他面前,发丝反应不及,在风中扬起,她拉起柔软冰凉的手,“齐望,我们好好的,”她语气是止不住的哽咽,带着几分哄劝,像是哄他,又像是在哄自己,“好吗?”
“我们今天还在一起,”半晌,她整理好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直直地看他眼睛,好似要看到他心里那片湖泊里去,嗓音清晰认真,“不是吗?”
“谁能和谁永远在一起呢?从校园开始的恋爱不一定会结婚,相爱好多年的人也不能保证不会变心,结过婚的人也有忍不了婚后的鸡毛蒜皮大闹离婚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齐望意识像是一点点回笼,她温热的体温从他手掌慢慢渡到全身,那些话像是一部反复播放的录音机,一遍遍的,把他叫醒过来。
痛苦自责的情绪在他眼里不断蔓延,想要吞噬掉他一样钻入他的五脏六腑,痛的整个人都想蜷缩起来。
她手紧握住他的手,直至两人温度相近。她坚定的看着他,好像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开口。
“你能把这些告诉我,我很开心,要是叫我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心意或者被你推开距离当不认识我,那就是叫我立刻就失去了你。你这样了解我,所以才会告诉我这些,叫我不要难过,我明白的。”
她忽然笑了笑,“我也很了解你对不对?”
“你看,每天有那么那么多的人相见,有那么那么多的意外会发生,但我们现在还站在一起,一起说话,一起走路,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对不对?谁说时间的长短才是幸福的标尺呢?”
她认真的看他,声音掷地有声。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确定,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也是。”
人都是要离开的,有的人拥有漫长的一生,重复过着一年又一年的生活,苍白而无力。但总有人,他们将仅有的每一天活的精彩又热烈,是浓墨重彩的一生。
逃避、拒绝都不是我们的选择,活着才是我们唯一能选择的。
永远到底有多远?
是呼吸的停止,还是世界的毁灭?
都不是。
是爱意消失的瞬间。
太阳终究在这一刻收走所有的光芒,影子的颜色悄无声息地变浅,直至消失在地面,汇入黑暗。
微弱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