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枋之上匾题“聚宝阁”三字,透过金丝楠木格扇门可见其内,雅器瓶花陈列有致,极尽奢靡之事。
同她二人一比,大门口的守卫都穿得像模像样,可见平日间油水颇多。
那守卫面上显出愠色,手中长棍一伸,横杠在她俩面前,“打哪儿来的野娃娃,这可不是小孩儿顽的地方,赶紧滚远些!”
聂柳被守卫的气势震住,不由得往后退却一步。
盛荷蓱倒是波澜不惊,出乎预料地抬首迎面望着守卫双眼,徐徐道:“我有事,来找你们掌柜。”
守卫从鼻孔中喷气,上下将二人全身打量一番,鄙夷道:“就凭你?还妄想见到掌柜,快些叫你爹娘领回去吧!”
“啧。”盛荷蓱瞥见屋内似有人影幢幢,随即朗声道:“我还以为这家掌柜也算县里的识货人,没成想竟是个绣花枕头。”
守卫被她自信不疑的姿态吓唬得一睖睁,手中棍棒也险些掉落。
屋内的影子的摇晃幅度愈发增大,盛荷蓱趁热打铁,继续加大火力:“看来这‘聚宝阁’聚的都是凡俗之物,那倒也没有将宝物卖给这间迟暮铺面的必要了。柳柳,咱们这就走!”
语毕,她拉着一脸罔知所措的聂柳作势便要离去。
从那楠木门中匆匆闯出一而立男子,此人身着佛头青素面锦缎长袍,肚子将袍顶出圆形,仿若十月怀胎那般大腹便便。
他嘴角的八字小胡须气得飞翘上天般,满面怒容道:“谁敢在我门前放肆!还想如此轻易地一走了之?”
守卫见那男子出来,旋即将棍棒收起,恭恭谨谨地行了一礼,“掌柜的。”
聚宝阁掌柜伸手将胡须一捋,瞪着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气呼呼地冲刚迈出几步的二人喊:“就你们两个小娃娃?”
盛荷蓱见掌柜的亦被她激出,目的已达到,遂将怀中布包掏出。
聚宝阁掌柜原先瞧着二人短褐穿结,本想扭头就走。但听盛荷蓱之言,激起了他的贪念,若是真错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他估计会恨得在房中捶胸顿足。
然而这女孩儿手上的半旧布包,又让他顿生退怯之意。
正思忖着是否要同这贫民之女浪费时辰,只瞧盛荷蓱将那纳着几块补丁的布包展开一些半些。
那聚宝阁掌柜显然是五感灵敏极善于吃道的老饕,他用鼻子一嗅,继而倒抽一口气。
这、这布包中怎会有如此甘甜之味!
盛荷蓱瞥到掌柜大惊的神情,遂大大落落地将布包完全展开,里边装满了晶莹剔透,如同初雪一般的纯白洁净的颗粒。
形状虽与精制盐极为相似,若只是精制盐,那掌柜的可不会如此作态,但他从刚才泄露出的那丝味道遂发觉,这便是提纯到极致的糖!
他在这兴襄县居住多年,也算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底颇丰,连县太爷见了他的面都要敬他三分,可如今却从未见过如此珍宝。
若是将此物卖到省城,或是献给高官,他都不敢想自己借此能赚到多少黄金!
聚宝阁掌柜声线激动得都不禁有些颤抖,为了这糖,他需得再三确认:“你、你所持之物,还算有些价值……我尚且须要捻上一些感受感受,快些呈上来罢!”
盛荷蓱见他这般失态,心下胜算稳了几分,旋即将布包合上,拿乔道:“掌柜的谈生意,便都是在这大门口做东,可真真儿别致。”
聚宝阁掌柜被她这么不冷不热地呛了一句,本该要发作,转念又想到她手上的宝贝,一时将这口气咽了下去,谄媚着堆笑道:“是本人疏忽了,来,二位小姐里边请。”忙亲自将大门打开,做出欢迎之姿。
盛荷蓱轻哼一声,将手同聂柳握紧,一齐踏过楠木门槛,进了屋内里。
守卫被自家掌柜的变脸速度惊得瞠目咋舌,旋即被掌柜发觉,恶狠狠剜了一眼,方才忽然觉醒般站好,老老实实守在门侧。
盛荷蓱刚踏进里边,聚宝阁掌柜便将她们带入铺中的一处装修精致的雅室,入眼便是黄花梨木制的博古柜,及屋正中央紫檀木八仙插屏,皆为名贵之品。
掌柜邀请二人于香案旁的红木雕扶手椅处就坐,待三人皆入座完毕,又唤来小厮把盏斟茶。
他讪笑道:“不知这位小姐贵姓?”
“免贵。”盛荷蓱下意识接茬,遂继而道,“免贵姓盛。”
聚宝阁掌柜笑容看上去十分真挚,浅浅一礼:“原来是盛姑娘。”
他又朝聂柳问道:“这位姑娘还未曾言明。”
“我姓聂”聂柳对他俩弯弯绕绕的话有些不太理解,便随意道。
掌柜又朝她一礼,“聂姑娘。”
聂柳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显然对这种文绉绉的装模作样很不适应。
盛荷蓱将手从底下挪至聂柳手背,轻拍安抚,旋即就着刚才的话茬道:“还是掌柜的宽宏大量,不计较此前我等在外失言。”先把话头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