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姜淮示意她别出声让姜爸姜妈听到，指了指阳台，让她去那儿。
姜禾欣然点头。
春天过完了，夏天来临了，南城不再有着刺骨而又粘稠的寒冷，空气里的风开始慢慢闷热。
两兄妹站阳台上看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沉默了一阵儿。
“起来喝水的？”姜淮问。
“嗯。”姜禾点了点头，问道，“你呢，哥，起来干什么？”
“有些失眠，想起来看看书。”
“哦。”
姜禾的语气有一些微不可查的惆怅与低落。
姜淮问：“姜禾。”
“嗯？”
“为什么不开心？”
姜禾愣了下，下意识有点想反驳：“我没……”
她的话头忽然停住。
姜禾是觉得反驳这件事也没什么必要。
她承认：“嗯，是有一点。”
“因为爸爸说的那些话？”姜淮问。
姜禾没急着回答，想到了爸爸又想到了林栖若，她迷茫地问哥哥，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哥，我的性格是不是真的也挺奇怪的？”
当然不奇怪。
姜淮一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在心里反驳了，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她是非常非常善解人意且替他人着想的人，看起来冷漠，但总是会在各种时候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的感受。他不知道是谁竟然让姜禾这样去想自己，如果让他知道了，他非得找他好好理论一下不可。
姜淮问：“为什么这么问？”
姜禾说：“我和一个女生吵架了，也不算吵架，就是不说话不聊天了，她是我来青阳中学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哥，为什么我处理不好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呢，是不是因为我性格本身就不适合跟别人长久相处？”
“姜禾。”少年叫她。
“嗯？”
姜淮认真地问她：“一定要有朋友吗？”
姜禾被这声问句问的心头一颤。
她愣了下。
“你不能只专心做自己吗，姜禾，做自己是人生大事，交朋友才是锦上添花，人生大事不能或缺，锦上添花可有可无，明白吗？”
从小到大，姜禾有时候很感谢哥哥教给她的一些道理，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哥哥对待有些事情上太冷了点，比她的性格还冷，姜淮无所谓，他是真的觉得有没有朋友都可以，姜禾好像不行，她其实偶尔也会喜欢暖一点的东西，比如说温和的晴天，她喜欢待在这样的天气下，就好像她的心还没有被完全腐蚀冻住一样。
姜禾不是很明白，似懂非懂地低了低头。
姜淮提醒她：“晚了，回去睡吧，姜禾。”
“好。”少女翁声应着。
“姜禾。”姜淮又叫她。
她回了回头，问：“怎么？”
姜淮面无表情的陈述：“转到这间学校以后，你半夜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姜禾吞吞吐吐，踌躇地：“是。”
姜淮没说什么，只道：“睡前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知道吗？”
姜禾点了点头：“嗯。”
——
——
那段时间，姜禾谈不上开心。
也许是长大以后不知从何处突然涌出来的桩桩件件事情令她感到吃力与措手不及，也许是她还没有真正学会如何做自己听从内心的声音，高一快结尾的那个夏天一切像上了发条，没有一刻能真正轻松下来的。
耳边时时嗡鸣，周遭都像有白雾，姜禾如何的焦虑，不安，迷茫，低落…都只有自己知道。
甚至是，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到何时才会结束。
再后来，姜禾用钥匙打开了家门，也许是她动作太轻，没有惊动到里面的人，她停在门口，正要进行换鞋的动作，她听见里面在聊天。
姜爸爸说：“这半个月的生意一落千丈，怎么办才好哦？”
姜妈妈：“放宽心吧，咱们做咱们的，他们做他们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不强求，不焦虑。”
“唉，我也不想焦虑，关键是咱们家三个小孩儿都要读书呢，吃喝拉撒，吃穿用度，啥啥不要钱？怎么能不急？”
“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
“是啊。”姜爸爸稍稍一停顿，忽然话风一转，提出一个建议，“其实，如果姜禾不读书就好了。”
姜妈妈楞了下，没明白：“什么？”
姜爸爸：“我说姜禾，她上了高中以后成绩就一直在退步，何况其实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什么用，将来终归是要嫁人的，你说是吧？”
说不上来那一刻的感受是什么，但最多的是震惊，无以言表的震惊，像被雷鸣击中大脑的那种震惊，爸爸……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