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研究所里,蔡沁仿佛捕捉到了某种讯息。通过单向透视的玻璃,她往古思淼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异常后,目光迅速移向另一张病床上的全轻舟。
蔡沁回忆起与全轻舟初次相遇的时光,当时她差点也躺在病床上。
不过,当年蔡沁受伤并不严重,外表看似伤得很惨烈,但大多数都是些皮外伤,护士简单包扎后就将她带至走廊椅子上。
蔡沁呆呆地看着手上挂着的点滴,她的母亲不在她身旁,忙着去取药。
十几分钟前,医生询问蔡沁的伤势,她不知如何陈述,才能不伤及自尊,也免受母亲责备。
那一天,古思淼帮她搬来桌子后,她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感觉事情将变得更糟。果不其然,放学后她遭到了一群人的围攻,这些人一如既往地站在零食铺前,等着她的到来,最终她变得如今这般狼藉,遍体鳞伤。
“为什么偏偏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为什么要去招惹这帮人?”
蔡沁的耳畔回响着这句话,这是她父亲得知她被同学欺凌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她刚上初一,第一次遭遇霸凌。
刚开学时,蔡沁满怀期待地想要交到新朋友,但由于她性格内向,直到初一下学期才结识了一个朋友。然而,初二时,她失去了唯一的朋友,还被班上的某人公然排挤。
蔡沁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惹恼了对方,直到有一天她鼓足勇气问那位曾经的朋友,才发现自己曾在某个时刻无意中无视了对方,让人误以为她过于高傲。
“蔡沁,你不笑的时候,真的吓人,难怪一开始没人敢跟你交朋友。”
曾经的朋友总是直言不讳,甚至有些口无遮拦,但也许是她并不想对蔡沁说什么好话。
“你成绩还很好,可是又没什么朋友,每次拿第一都没什么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家都以为你看不起人。”
小时候的蔡沁虽聪明,却未能理解对方话中的逻辑,这话里的因果关系让她听得云里雾里。蔡沁越想越不懂她为何会被孤立,只觉得愤懑和生气。
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旺盛,尽管蔡沁从小脸上缺乏表情,却并非不会发脾气。她实在无法忍受每天上学后看到桌椅被弄得脏兮兮;无法忍受书包不经意间被划破,让她每天都得提心吊胆地学习;更加无法忍受班上同学交谈时的戏谑声,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
于是,在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后,蔡沁挑起书包,狠狠地砸向欺负她的人。当老师最终将她们拽开时,蔡沁的脸上一片红肿,是被对方的拖鞋打伤的。
蔡沁目光投向对方脚上的拖鞋,心头涌起疑问:为什么她能穿拖鞋来学校?这不是被学校严令禁止的吗?
是谁在纵容看似微不足道的恶,还无视险象环生的罪?
“你们谁先动手的?”
老师的质问让蔡沁怒视对方,她冷冷地笑了笑。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向老师说过班里的情况,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对待。
此刻,蔡沁只渴望逃离,她胃里涌上一阵阵的恶心,身体和心灵都在遭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
最终,她不知道争执是如何结束的,她又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一到家,父亲早已在屋内。他看起来心情烦躁,先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她,还用脏污粗俗的言语责备她。
一个月后,蔡沁才得知那天父亲被公司裁员,一家人只能离开这个城市。而她也不得不转学。
蔡沁原本已做好面对初三更为艰难处境的准备,然而,她没想到机缘巧合下能够逃离那个学校和班级。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但曾经的朋友对她说过的话——“你不笑的时候,真的吓人”——在夜晚时分让她反复思虑、翻来覆去。
她不想重蹈覆辙,于是她决心改变自己。
然而,人很难摆脱本性,于是她只好戴上一副面具:笑脸。
来到新学校,踏入新班级,没人知道她以前的不堪,蔡沁巧妙地变成了别人眼中个性张扬、善于交际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到两周,她又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为什么偏偏是她遇到这种事?她为什么要去招惹这帮人?
蔡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父亲责备她的话,如今她用这些话语不断自责、伤害自己。她还记得,在被人打之前,那女生对她说过的话:
“最讨厌你的笑,跟谁都笑,还上赶着给老师跑腿,真恶心……你一个插班生嚣张什么?”
她凝视着那半袋点滴,自嘲地笑出了声:
“笑也不行,不笑也不行,到底要我怎么做?”
转眼间,她仿佛又听到母亲的埋怨。
“你能不能安分点,家里已经够我忙了,你还到处惹事,你是嫌我事情还不够多吗?你看你爸每天回家有帮我吗?你哥又外出打工了,一年都不知道回来一趟,而你个女孩子有书读就不错了,还整天跟人打架,给我找事做!”
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