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嶂溪谢府,全府上下一百零八条人口无一活命。谢槲洲走出谢府时,满身鲜血,已然杀红了眼。
当晚有人进入被血洗后的谢府,入眼尸体堆积成山,鲜血直接染红一池清水,往日繁华的府邸,顷刻间变成了炼狱,那人硬生生被这场面吓得晕厥。此后,他得一“活阎王”之名,名震嶂溪,能止小儿夜半啼哭。
谢槲洲弑父上位后,剔除其父心腹,迅速握紧谢家产业,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扩张,一度成为嶂溪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但他天性难训,不愿为他人所用,便是那些势力软硬兼施也没能让他归附。
又因着他名下产业极多,钱财不计其数,各方势力不敢轻易妄动,这才有了嶂溪短暂的安宁。
贺敬桑说完有关谢槲洲的故事,叶青梧说:“抛开弑父之事不谈,光从他的作为来说,他是个好人,为何你们都怕他?”
正因为谢槲洲手腕了得,让各方势力不敢乱动,才有了暂时的安稳,让百姓免于战争苦楚,从这个层面上讲,他是个好人。
“可你要知道,百善孝为先,”贺敬桑反驳道,“孔门当道,国人思想未开,弑父足以让他背负终生骂名。又从另一方面讲,他连自己的亲族都杀,可见其心有多狠。这样的人,你不怕?”
她陷入了沉默,到不是默认了贺敬桑的话,而是在思考,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才能让一个人狠下心,弑父,弑亲族。
贺敬桑继续道:“战乱年代,势力割据。他敢做那些事,已然是被权势迷了眼的人,你又怎能判断,他是个好人呢?再说,他为扩张产业,一度将一些小公司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宣告破产,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产业落入他的手中。这样的人,你敢说他是好人?”
她不认同他的观点,反驳道:“他弑父若真为了权势,又为何不将其父旧部赶尽杀绝,而留了一部分?小公司宣告破产最大的原因不应该是自己经营不善吗?为何要怪罪到他扩展产业身上?”
为权势迷眼之人,必然要除掉对自己不利的所有事物,而谢槲洲没有如此,便能说明,他并非为权势迷眼,而是另有隐情。
“笼络人心,”贺敬桑十分斩钉截铁道,“杀一部分,起警示作用,留一部分,怀柔政策。这样,他就稳坐高位不倒!”
他在国外听过太多势力混战的故事,为了巩固权力,只要是有用的办法,他们都会用上。而他认为,商人也是如此。商人为了地位,也会用计谋,用手段,来加以稳固。
“或许是这样吧!”她没再与他争辩。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她不能强加她的想法给他,他的想法也不能让她完全信服。再争辩下去,已无意义,倒不如终止话题。
对待谢槲洲的事,她保持一个怀疑的态度。她不认为他留下一部分旧部是所谓的怀柔政策,也不认为是因为他扩张产业才导致一些小公司破产。
她更不觉得他弑父、杀亲族是为权势地位,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世人所知道的谢槲洲并不是真正的谢槲洲,真实的谢槲洲还藏在他所作所为之下。
回到叶府,叶青梧被眼前的阵仗吓到。
只见叶沉喑站在大门口一挥手,站在道路两旁的佣人们齐声高呼:“欢迎小姐回家,欢迎小姐回家……”
路过的人也被这架势吸引,纷纷看向叶青梧。
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她快步走上阶梯,拉着叶沉喑就往府中走。
“父亲,这是搞什么……”她都快被羞死了。
叶沉喑高兴道:“欢迎我的宝贝闺女留学归来。”
叶青梧回来,他高兴地恨不得整个嶂溪都知道。
“那也不必这样吧!如今局势不稳,这般高调,容易遭小人嫉妒。”
世道如此,只能低调度日。
但叶沉喑不这么认为:“其他事都可以低调。但我闺女回来这事儿必须高调。”
叶青梧说不过他。
心想着他也不过是个女儿奴罢了,满足他的心愿又不会怎样。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筵席,与叶沉喑交好的朋友纷纷在见到叶青梧后送上礼物,恭贺她留学归来。
叶青梧不好意思,却也不能拒绝,只能红着脸同叔叔伯伯们说谢谢。
买完东西回来的贺敬桑迅速跑到叶青梧身旁,“我又重新买了一份糖炒栗子,咱们下午去看戏时,可以带上。”
他的出现,惹来一阵议论。
有人道:“叶兄,贺公子与叶小姐郎才女貌,你可有意思?”
他这是明着拉郎配。叶青梧心下不悦,但因对方是长辈,她并未表现出来。
有人附和道:“是呀,叶兄!青梧侄女同敬桑贤侄甚是般配,你不若考虑考虑。”
听着他们的话,贺敬桑笑了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叶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