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
他察觉到她的身子一震一震,像呼吸不顺一样,他伸出手替她顺气,这样该能让她好受一些。
“景元,别这样,我求你……”他怕极了,宁可她哭的嗓子泛哑,也不要她这样。
她感受到他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很热很热,身后也是他的掌心,景元突然觉得很安心。
方见溪听到景元猛地哭出了声,身子也不再抽搐,她口中含糊不清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但方见溪听懂了,她说水娥死了,她真的死了,水娥说信她就是真的信她,她不骗人。
他不懂她为什么如此悲恸,只能这样陪她分担,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她就这么依赖着自己,可他宁可不要这样,也不想她受这样的苦楚。
良久,温景元终于息了声,静静地推开他,转身走到了水娘身边。
水娘还在哭,纵然声音已经哑了,景元伸了伸手抚上她的背,水娘回头来看她。
“你和水娥,姓什么?”她声音很轻柔,能令人感觉到一阵安心。
总要给水娥立座坟的。
水娘止了声,她知晓景元是何意。
“我姐姐不愿随了那东西的姓,我也不愿,我娘姓周。”水娘面无表情,只冷声说道。
景元点点头,走到十七面前,对她屈身行了个礼。
十七便要跪下,她只是个死士,焉能受少夫人的礼?
景元手快扶住了将要跪下的十七,同她道:“景元在此多谢姑娘相救,如今只求您能帮周水娥立一座坟。这畜牲扔乱葬岗任之啃咬就好,水娥的墓却要选个风水宝地,离他远远儿的……”
水娥肯定不想见她这个所谓的“爹”了,她自刎那时,就已经斩断了他们的牵绊。
景元明白,水娥之所以走上死路,除去她自己不想活了,也是因为她这个父亲间接因她而死。
她总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即便活着,也是一辈子伦理的枷锁让她心中苦苦煎熬,生死不能。
她声音恬静,像一片羽毛扫过十七的心尖。十七只道:“少夫人好说。”又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剑,收入剑鞘。
山上声音渐渐歇了,林忠带着大队人马回来,跪下给方见溪和景元复命。
“共有三百四十八人,其中有三百二十八个匪徒,皆已身死,弟兄们正在挖坑埋尸。余下二十个女子,就跟在队伍后面。”
方见溪抬了抬手,带着景元就要走,景元低头看了眼水娥,其实她神色很安详。
十七走到林忠身边,让他去给水娥立坟,又找人将她们那畜牲爹抬到乱葬岗。
景元和方见溪并排走着,景元手里扯着水娘,她已然平静许多了,十七则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走到山脚,面前是一辆马车。
“对不住,倒教你被我连累了。”
景元听到一旁方见溪细若蚊蝇地给她道歉,她扭头看他的样子,他神色并不自然,但景元知道他是真心的。
他这样的,应该没真心实意给谁道过歉,想必也是头一遭。
景元摇摇头,她想说,你能来救我我已然很感激了,倒也不必说这种话……
……
然后她看见一旁马车里兀的窜出几个人,刀锋直指他们三人。
十七用剑鞘戳了朝她而来那人的头,方见溪斜身闪躲,抬手放出一根毒针,那人霎时倒下。
然后她看到余下两个匪徒皆以弓箭直对温景元,他以毒针杀死其中一人,另一人却在此时放出箭来。
来不及了。
他推开了她。
……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青云山,想到了回云观,想到了他在蜀中看见的百万难民,想到那些被饿死的孩子,他们被自己的爹娘剥皮抽筋,扔进锅里……
最后他想到了她,她头上的步摇,还有那些他没送出去的礼物。
最后的最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仿佛字字啼血,撕心裂肺。
她喊:“方见溪!”
响彻山谷。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古来唯有长辈君王和妻子方能喊名。
方见溪觉得很好,他笑着,雨水落进他的眼睛里。他想抬手给她擦擦眼泪,他感觉到了,她的泪水滴到他脸上热热的,和雨水一点都不一样。
他想说,他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温景元颤抖着握紧他的右手。
他发不出声音,也抬不起手,最后他听见她趴在她耳边哭求他。
“方见溪,我求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她哭的伤心,应该是真怕他不好……
他想说他怎么舍得死,舍得让她再伤心一次,水娥已经死了,他得挺着,让她高高兴兴的。
方见溪突然觉得温景元嫁不嫁给他都不重要了,她高兴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