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上旬,赵锦城要回京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全府都为这事忙活起来。尤其是老管家,算帐本的脸都亮了几分。
这天难得放晴,但寒冬凛冽,连阳光都免不了被冻结。
翠儿端了盆新碳进来,开门的时候没注意,放了一缕风进来。风一路溜着逛着,直到钻进床上人的衣领子里。
“嘶——”莫云乐直接被冻醒过来,强打着神智支起半边身子。
“!!!”就这一声,吓得翠儿直接跪了下去,手里拨弄炭火的火钳掉落在地,撞出一声响。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就是看您屋里炭火要烧尽了,想着给您换些,不是有意要打扰您休息的,更没有......更没有要监视您的意思!绝对没有!”
莫云乐原本就心事重、睡眠不好,每日清晨头昏脑胀的。如今再一听这聒噪的声音,像是所有的声音都在脑中实体化,要把头盖骨顶开似的。
“......我之所以现在还没去告发你,是希望你还能做事。但如果你一直战战兢兢成这样,稳重不了,你也就没有做事的能力了,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留着你了。”莫云乐凝视着地上抖得像筛糠一般的女孩,“你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看出来翠儿已经在努力克制身体的抖动了,莫云乐满意地点头:“好,来给我洗漱。”
她走到梳妆桌前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卷了本书看。
尽管这么说,翠儿握着梳子的手仍然发着抖,时不时就会拉扯到头皮。
莫云乐皱着眉硬是一声不吭,忍受着头皮传来的尖锐疼痛结束这场煎熬,才转头对着翠儿和煦一笑:“做得可以,有进步。”
“是......是。”
“夫人。”管家一早便在院外候着,“按礼数,您应当是要提前到前院候着迎接的。”
“嗯,走吧。”莫云乐瞥管家一眼,迈步向前院走。
礼数嘛,她知道的。
“......”
这一候,就候到了中午。
终于,“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全府上下等了半晌的人儿终于露了面。
“夫人好!”赵锦城身后窜出一个脑袋。
那人肤色偏黑棕色,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圆头圆脑,看着倒还憨厚,偏生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又透出几分精明。
那双眼睛迅速定位到莫云乐。下一瞬,那人已经蹿到她面前,咧开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见过夫人!我是张秀,赵哥的副将!”
突然蹦到面前的人属实把她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莫云乐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原来是张副将,久仰。不知你要来,有失远迎。”
“啊!我就一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还是多亏了赵哥才能混口饭吃。”张秀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说起来,我才是久仰莫夫人大名哩!您不知道,赵哥他每日......”
“啪”地一声,听起来并不重,却见张秀的面容迅速扭曲到一起。他扭头向后看,正看到赵锦城皮笑肉不笑的脸。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轻不重地一捏,疼得他差点跪下去。
赵锦城语气轻飘飘地:“我都还没说话呢,显着你了?”
“说说说!您说!您说!我给您搬东西去!”张秀哀嚎着求饶,趁着赵锦城松手的功夫,侧着身溜出门去了。
他一出门,赵锦城留在原地,看着就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嗓子里就是挤不出来一个字。
想了想,他干笑两声,嘿嘿。
笑得真傻。
果然!他看到对面的人皱眉头了!
莫云乐上下看他两圈,目露怀疑:“这回身上可还带着伤?”
“没有,绝对没有!”
可莫云乐还是放不下心:“过会儿让婉婉来瞧瞧。”
“那个一会儿再说。”打开了话题,赵锦城心里松下气,说话也利索起来,“我带了东西送你,张秀呢!”
“这儿呢,这儿呢!”张秀捧着一普通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跨进门槛。
盒子打开,是一件狐裘。色白如雪,毛发松软,银白色的锦缎光泽亮丽。
“怎么样?”赵锦城眼睛亮晶晶地,“我自己猎的白狐,找了顶级的裁缝定做的。”
“非常不错!”莫云乐摩挲着柔软的毛边,发自内心地喟叹道,“如果要卖的话,绝对有价无市!”
“卖什么?送给你了便自己留着。这件狐裘你要是卖了,满天下可就找不出第二件了。”
赵小将军回京,使得原本已经得到压制的流言再次蠢蠢欲动起来,甚至有人传出莫云乐马上要被休下堂的消息。
而作为流言的中心人物之一,赵锦城不可能全然不知,这样想着,莫云乐还是主动去找了他,想要先把流言解释清楚,免得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