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严重的是莫夫人的腿和耳朵,稍有差池可能就难以保全了。”
“这是......什么意思?”张秀问道。
小医女耐心地为他解惑:“就是治疗中稍有不慎,莫夫人可能就再也听不见声音,腿上也会落下残疾。”
“身上的外伤我可以治疗,但腿和耳朵......以我现在的水平恐怕不行。”她看向李军医的方向,“还得您来才行。”
“我来?”李军医皱起眉,摆摆手就要拒绝,“这不合......”
“李军医!”张秀“扑通”一声跪下来,“我知道您是读书人,知道的礼数多;但您医德高尚也是人尽皆知啊!您想想,莫夫人这伤是为了守城才受的,要是没有她,恐怕我们今日就全要葬送在这儿了。”
“就算抛去着救命的恩情,这也是一条人命啊!您在边疆这么多年,救过这么多兄弟,也见过这么多兄弟再也回不来......”
“......”李军医的眉毛越拧越深,内心深处是良心和理智在交战。
“李军医!”医女也跟着跪下来,“我知道您讲究德行,定是不会弃人于不顾的对吧!”
“......”或许终究是良心更胜一筹,李军医把衣服扯出布条缠在眼睛上,点了点医女,“你同我一起进去。”
张秀这才松了口气,半开玩笑道:“为了咱俩的脑袋,您可一定要治好莫夫人啊。”
“放心吧。”蒙上眼睛的李军医要靠医女搀扶才能进屋,“只要不是涉及要害之处,耳朵和腿,老朽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呼——”张秀也暂时离开了。刚刚打完仗,他得去清扫战场,清点损耗的兵力上报,还得把战死沙场的兄弟们的尸体找回来下葬,再去给他们的家人送抚恤金。
然而祸不单行,忙到后半夜才勉强打扫完战场上的尸体,张秀正拿着册子统计着死者的名单。一连两天没合眼,听着旁边的人报名字,张秀自己的头都快低到册子上了。
突然一个小兵来报,在城门外发现了昏迷的赵锦城和一批兄弟,给他吓得当场就清醒了,撇下册子就往城门跑。
又昏一个,怎么都赶上一天昏了。他咬着牙想。
刚清扫好的城门外又多出一批横七竖八地趴着的人,赵锦城正倒在距离城门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张秀把所有人都看过一遍,就是没有找到刘德虎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摇起一个受伤昏迷程度还算轻的人来:“刘德虎呢?你们刘将军呢?”
那小兵人还迷糊,但听见这话还是情不自禁哭了出来:“刘德虎将军他.......他......他回不来了......”
“什么......”张秀一时间连表情都做不出来,直直地看着他,“你是说......刘德虎......死了?”
“......”那小兵垂下头不再说话。
“呵。”张秀把人扶起来,笑了,“刘德虎那家伙挺聪明啊,知道现在回来事情多,就不回来了。现在林栖走了,莫夫人和赵将军全都昏迷了,所有的事都摊我一个人身上了......”
他甚至帮那小兵弹了弹盔甲上带起来的尘土:“我先扶你进去。”
又多了一批人,张秀似乎没给自己留时间缅怀,忙东忙西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人都扶进城,死者也都统计好,抚恤金清点好之后,他没有假于人手,一个个亲自送去给他们的家人。
这些死者家中,或许有年逾古稀的老人,或许有仍在新婚期的配偶,或许有刚刚呱呱坠地的小娃娃,或许有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姊妹。
看着他们因为痛失亲人从迷茫、震惊、不可置信到放声痛哭,张秀内心深处也痛,但这份心痛的表层又像是被厚厚的麻木包裹着,以至于心里能感觉到,眼睛却感受不到。
他就这么跑了一家又一家,直到看见丫丫。
刘德虎出征期间,都是把丫丫拜托给邻居照顾的。张秀向她点头示意,随后掏出抚恤金递给丫丫。
小丫头不明所以,但是身边的邻居眼眶一下就湿了。
丫丫黑亮黑亮的眼睛瞪着他,嘴角瞬间就咧开了:“张伯,这是爹爹拜托你给我的吗?谢谢你!”
孩童稚嫩的话语和笑容像是利剑一样刺穿了那层麻木,终于,痛觉被传递上眼睛。
张秀捧着抚恤金跪倒在地,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