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冬狩正在远离京都的沧玉山进行,京城的大部分世家都跟着帝王去了,京城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正值仲冬,暮色很快就降了下来,大街小巷人烟聊聊,均隐藏在薄薄的雾霭中,雪粒一颗颗砸下来,一匹健硕的马就在这样的昏暗的夜幕里奔向京城的中心,哒哒哒声急促地敲在马上人的心里。
寡居半辈子的赵国公,本来已经早早地抱着汤婆子上床休息了,在冰冷的冬夜思念早亡的妻子,被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以为是小厮忘拿了什么,打开门准备训斥一通,看到来人却愣住了。来人通身黑衣,身材高大,遮掩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沾满泥水,衣物紧贴全身,身段健美,蓄势待发,眼神锐利,像黑夜中的凶兽,不见狼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抱着一位姑娘,她身上也是全湿,脸埋在男子怀里,看不见状况,但是泥水混着血水,染遍了她身上的明黄衣服,看起来很不好。赵国公眼神不太好,借着屋里透出的光仔细瞅了瞅,确认是明黄色,那不就是。。。但是对面男子用眼神制止了他,轻声道:“你家公子在哪?”
赵国公明白了,这是找他儿子就人来了。没有多言,取了袄子,提了灯就前面带路了。
赵国公府从他这一代渐渐式微,下人也就几个,也下去早早休息了,所以并没有碰见人,好在国公府也不大,穿过两个空置的园子就到了。看到前面屋子亮着的灯,赵国公明显松了一口气,快走了两步,轻轻拍门:“彦儿,彦儿!”过了一会,一位年轻公子开了门,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门后的光,整个人冷冷清清,屋里有隐隐的药香沁到夜色里。王越之放松下来,看来是找对了。他抱着云玥隐在门旁边,等赵国公和赵公子解释。赵国公对着赵彦挤眉弄眼了半天,赵彦明白了他的意思,侧了侧身:“进来吧。”赵国公招了招手,王越之闪身入内。
赵彦的屋子不小,到处都是书,繁而不乱,屋里点着几盆炭火,很是温暖。他带着王越之往里面走,指了指一张小榻。王越之抱着云玥的手紧了紧,才轻轻将她放在了榻上,盯着她失血过多编的苍白的脸。赵彦简单问了下怎么受伤的,王越之咬牙顿了顿,才回答:“狩猎被箭伤到了,后面遇到了刺客,还有...熊。”他百分之百确定是云琼干的,但是王家有没有参与,他就不知道了,只是最近三弟和云琼走得很近,想到这,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心里一阵真后怕,不敢确定他再晚一点找到她,会发生什么。赵彦多点了几盏灯,开始查看云玥的伤势。脸上有两块擦伤,不小,应该是撞石头上导致的;胳膊上刀伤一处,切口齐整,是砍伤;手部细小划伤数处,应该是握刀太用力导致;遭受过撞击,肋骨断了两根,没吐血,估计心肺无碍;小腿是箭伤,很深,箭已取出,简单包扎过......赵彦目光略过云玥腰间的龙佩目光顿了顿,玉佩的龙纹已经被鲜血渗透,丝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来太子殿下受到的攻击不小。他转过身,看向王越之:“阁下有权保护赵府吗?”大老远来找他,没有找御医,看来很危险。
王越之明白了他的意思,艰难地看了云玥一眼,恳求道:“请公子尽力救治,如。。若。。不成,”他咬了咬牙:“我定会保全赵家。”赵彦点点头:“我尽力。”王越之双手抱拳,再次感谢,赵国公和赵彦:“我私自出来,必须尽快赶回去收拾残局,玥......殿下就拜托二位了。”赵国公点点头,既然王越之都担下来了,他也就不担心了,送他到门外,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返回屋中,赵彦已经开始准备救治的东西了。赵国公这时感到了棘手,这事不便外人知道,对方又是个姑娘,身份还。。。赵彦看出来他的顾虑,宽慰道:“不用担心。”赵国公点点头,都这样了,还能怎样。
赵彦让赵国公吩咐下人烧两锅热水送过来给他沐浴,自己给云玥塞了两粒止血的丸药,因为有的伤口已经和衣服已经黏连在一块,他只能轻轻将她身上的衣服剪下来扔进炭盆里烧了。处理完之后,热水也送了过来,还好他的屋子紧靠池塘,不然这些水都没处倒去。处理完伤口,轮到接骨,他轻轻捏住云玥的骨头,轻轻按捏,慢慢接回原位,然后用夹板将前胸固定,可能是很疼,云玥一下子就醒了。她一开始有点迷蒙,眼神渐渐清明,发现一位男子正托着她的背,将她的胸捆起来,她想动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赵彦发现她醒了,手也不停,解释道:“太子殿下,是你的侍卫将你送过来的,我是赵国公府的赵彦。”云玥思考了几瞬,想起来他是崔太医致仕之前向她推荐的外甥,于是放松下来。
赵彦倒是佩服,云玥像接受喝水一样自然地接受了现实,明明疼得出汗,却一声不吭。云玥疼得不想说话,赵彦也不是话痨,房间里只有烛火偶尔的爆花声。凌晨,云玥开始发烧,说了一会胡话,赵彦又给她灌了退烧药,擦了身体,忙到快天亮才去休息。赵国公吩咐下人不许打扰公子,所以两个人一睡就睡到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