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罢,一群人便告别了家中长辈准备出发。秋思扶着谢和孺缓缓走到停靠在侧的画轮四望通幰七香车边上,一旁的小厮赶忙拿来轿凳。
坐着马车出行的一般只有谢和孺和年纪尚小的常翕,次兄和表兄都选择了骑马前往。随着塞外习俗的风靡,本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已然放松了许多。但是出城定然绕不开外城,到底鱼龙混杂,加之随着老庄思想盛行一时,人们甚多褒衣博带、放浪形骸。
谢和孺虽说并不反对这种追求个性审美的行为,但出门在外,一举一行都得贴上谢家的脸面,还是稍许谨慎为好。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外城到底比内城繁华热闹,谢和孺侧身靠在批绣牡丹矮榻上,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吆喝声、叫好声,也不禁撩开了挂在窗边的丝绸幔帐,一窥究竟。
只见一副声浪嘈杂、熙熙攘攘之象。路旁一家茶肆的点茶女装扮俏丽,头上鬓着几朵海棠花,一边拍板唱和一边叫买着自家的茶汤。
几个丫鬟也把头往窗外伸去,夏雨最是活泼好动,拉着一旁的秋实叨叨念着:“快看,街西李大娘家的油酥饼最是好吃,油香四溢,香脆可口,下次咱们定要一起尝尝。”
谢和孺听闻,自个儿想了个明白,大抵秋实的厨艺就是这样子边吃边练出来的。众人仿若都在大宅院中被闷坏了,虽说谢府的规矩比别家少,主子也大多宽以待人,但到底是凤阳城中一等一的高门槛,数百年积淀下来的讲究事也不比他人少。
丫鬟们自不必说,饶是父亲亲手教养出来的谢常裕也早就隐忍不住,放开了撒欢,拿着次兄的钱包袋子,四处留银。一行人各有各的欢乐,但谢和孺心想,自个儿大抵心性平淡,不尚虚华,饶是看到这样的好光景,内心也只是宛若清风抚过湖面,雁过无痕。
外城集市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瞧着马车这前行的速度,想必到达郊外园子还需好长一段时间,早晨一早便被谢常裕那小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闹醒了,撑到此时,谢和孺已然睡眼朦胧。
冬雪瞧见主子昏昏欲睡,双手赶忙捂住了夏雨喋喋不休的嘴巴。刹那间,马车之内,万籁俱寂。
玄武湖畔,谢氏园林。谢常棣正和太子在绿毡铺地的草场上闲庭信步。
“瞧你今日思虑颇多的样子,可是张昀之有什么新发现吗?”顾景禛手持麈尾扇,不徐不疾道。
谢常棣在心底早已把张昀之怒骂了八百遍,就知道这家伙准不会把好事托付给自己。不过事到如此地步,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禀殿下,张昀之在调查阮家三子案件时,隐约察觉背后貌似有咸福宫的影子。”
顾景禛听闻,眉头轻蹙,“咸福宫?”
顾景禛赶忙说道:“是的。张昀之发现,当时和阮峥幼子一同在怡春院的还有赵氏旁支的一个庶女之子。”
“借刀杀人吗?德妃竟敢把手伸到本殿这来了。”顾景禛咬牙切齿,声音刺骨宛若寒冬凌霜,“阮家小子想必已经脱了层皮了,回头让张昀之把人放了,再把信息透露给阮峥。本殿倒是好奇这彘拱彘,狗咬狗的样子。”
“诺。”谢常棣刚说完,便瞧见不远处的马棚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远远望去,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弟弟和妹妹们。一旁的顾景禛显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两人的关系此时还不宜公之于众,未曾多想,便召来待侍一旁的李建英,在朱雀卫的保护下赶忙离去。
谢常棣还未反应过来,弹指之间太子已然远去。
谢和孺一下马车便赶忙拉着两位表兄往马厩去,相比人间烟火,她显然更偏爱清风明月、绿草宝驹。
“瞧,这匹是楼兰来的白鬃马,喜欢吗?”桓彧瞧着表妹一路上心心念念的样子,赶忙把白鬃马牵到面前。“它还没有名字,既是你的生辰礼物,便当由你来取名。”
谢和孺上前轻手抚摸,只见手下的白鬃马体型优美匀称,颈脖修长,肢干强壮,皮薄毛细,鲜红色的血管展露在外,全身展现出金粉色的光泽。谢和孺亲眼所见,终于体会到何谓“汗出凝霜,色胜染霞。”
“一片彩云追月去,不知何处是仙家。便叫逐月吧。”谢和孺心想,这般马儿,生来便该在一碧万顷的草原中,肆意奔腾,逐明追月。
正当谢和孺沉浸在思绪中,不远处的谢常棣已款步走近,“你们几个好小子,怎得带上和孺到园子里撒欢来了。”谢常棣瞧着正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的众人道。
谢和孺猛的一下子听到了长兄的声音,又念及哥哥常常不归家,便扭道:“表兄们当是极好的,哪像有的人,忙起来连弟弟妹妹都忘了。”
一旁的谢常湛在次兄的帮助原本已经踏上了马蹬,也不得不乖觉地把双脚往回收。
谢常棣听到妹妹的挪揄,只得讪讪笑道:“怎敢怎敢,这不是听说家中的少爷小姐们来了,便赶忙来作陪。”
谢和孺到底只是想捉弄一下长兄,万万没料到谢常棣的脸皮一如既往地薄如蝉翼,“那长兄今天可得好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