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阵(1 / 3)

易云回不再看她笑得诡异的脸,念出剑诀,微微抬手,六把追风刃从袖中飞出,分指不同方位掠去,割裂铺天盖地的网丝。

那红丝却如汩汩流动的鲜血,创口闪瞬即逝,被缝补回原样。

看来她这六个月里,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血网不断收紧,追风刃无法抵抗这排山倒海而来的鬼气,被逼得缩回来。

易云回将几道雪刃收回袖中,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剑,那沉重古朴的长剑被他灌入灵气,通体银白,剑身微微振动。

坠玉还是第一次见他拿出那把剑,一双无焦点的眼睛略带好奇地望过来。

只见血网包围的混沌黑气中闪过几道剑光,光芒渐盛,凛冽剑气逼得血网外扩一圈,大有破开混沌之势。

坠玉忽觉五脏六腑震动,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她强行咽回去,五指曲爪划破手腕,鲜血汩汩流入潭水,血网瞬时光芒大盛。

混沌黑气中短暂静默,而后有绚烂的剑光一道接一道涌来,比之前更盛,如同汹涌澎湃的气浪,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破开混沌。

水边的青石尽数碎裂,轰然飞溅,潭面炸起数道水花,瀑布般哗然落下,淋她一身湿。

坠玉被强大的气流振飞,狼狈不堪地摔落水潭,好不容易扑腾起来,又遭到血阵反噬,胸口气滞,猝然呕出一大口污血。

她的脸被碎石划过,又多了几道血口子,于是再顾不上其他,慌乱地用袖子擦脸上的血,吓得哇哇大哭。

易云回跳入水中,揪住她的衣领游回岸边,将她狠狠地按在湿滑的石头上。

他苍白的嘴唇紧紧闭着,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滚动一下,抑住翻涌而上的气血。

擅自用了那把剑,他受的反噬也不小。

调息片刻,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他抬起眼皮看向她,幽黑的眼中第一次显露杀意,开口时声音沙哑疲惫,“最后三月。”

“三月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那时你想死便去死,无人管你。”

坠玉停止哭泣,亲昵地摸上衣领前的那双手,笑嘻嘻道:“我要是死了,也得跟师兄一起死啊。”

易云回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脸上又浮上那种深入骨髓的讥讽笑意。

“我死了自去投胎转世,你死了能去哪里?”

鬼死之后便不入轮回道,鬼死成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后彻底消散为无形。

坠玉听了却不伤心,嘴角咧开一个阴森森的笑容,眉梢自有得意之色。

易云回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想借尸还魂?你以为真的像你想的那样简单,找两个替死鬼便能蒙混过关?”

那日在山神庙中,坠玉就是想杀了那两只饿死鬼,选一只做载体复生为鬼。

要是一切顺利,下一年的阴气最盛之时,也就是人间俗称的鬼节,她就会挑一个阳气薄弱的人杀了,真正完成借尸还魂。

逆着轮回往生之道行事,必然要遭受应有的天劫,坠玉不过是个小小的聻,哪来的胆子与天道相抗衡?

坠玉显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唇角微微掀起,笑容很是轻蔑。

易云回又问:“血阵是谁教你的?”

坠玉答非所问地回道:“师兄不教,自有别的人教啊。”

“你什么意思?”

坠玉探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脸,果不其然被他嫌恶地避开,她躺在石头上笑个不停。

“师兄可别再装作听不懂啦,师父传授给你那么多好东西,你却一样也不肯教我,成天让我练些小鬼也打不过的小术法。三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易云回不欲多言,只冷冷地睨视她。

半晌,他挥手将她收入灵玉中,捂着心口慢慢趟过那滩浅水,到一块平整的磐石上打坐调息。

体内狂躁乱窜的灵气渐渐平静,心绪却仍旧纷乱。

十四岁前,他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坠玉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观念。

直到现在他仍不能理解师父为何要收她为徒,为何要将她带上小春山,又为何在远游前把她交给他照顾。

他与坠玉像是天生相克,在小春山上的三年都没能培养半点师兄妹的温情。

他也曾尝试着缓和他们的关系,都被她恶意猜测躲开。

坠玉真是个天生的怪物。

这是这几年相处他得出的唯一结论。

他曾多次碰见她杀害一些孤魂野鬼,用的都是他教给她的咒术,他们与她并无渊源,她杀鬼魂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若非被他重罚三月,她甚至还想去山下的村子里杀人。

易云回心中纷乱的思绪压抑不下,他回想起自己自小体弱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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