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玩他倒发那么大脾气,真没趣。”
“……”易云回微微蹙眉,捕捉到了话中重点,“也?”
“对啊,这老头可狠毒了,前几天我看见他请道士起尸替他抄书,白天黑夜都不让人休息,啧啧。”
抄书?易云回默默记下,不再言语。
坠玉知道他这是要走了,赶忙问道:“师兄这是要去哪儿啊?”
易云回性情孤僻冷清,以往都不喜告知旁人去向,今日却格外反常。
他抬眼看向她,面上的犹豫一闪而过,有些不自在地垂眸:“西街林家老宅,你……要去么?”
这隐晦的邀约让坠玉感到意外,她不由地重新打量起易云回,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阿玉,”槐泽拉住她的袖子,露出可怜的神色:“我们不是说好今天去吃福满楼的烤鸡了吗?”他一大早陪着坠玉到义庄闹事,肚子已经饿扁了。
坠玉记起来了,便笑道:“那我们走了,听说城里最近闹鬼,师兄可要小心些啊。”
易云回默不作声地颌首,凉凉地扫一眼槐泽,负剑离去。
槐泽感觉坠玉这师兄走过身旁时,投来的目光似乎掺杂了某些敌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记得自己何时招惹过他。
槐泽年纪虽小,却已在人间游走十余年,思考片刻便恍然大悟。
到了福满楼,又记起坠玉说师兄抛弃过她,于是忙不迭地咽下嘴里的烤鸡,问道:“阿玉,你不是与你那师兄有过恩怨?”
“是又怎样?”坠玉瞟他一眼,兴致缺缺。
“我教你个法子,保管你大仇得报。”
他嘿嘿笑了两声,凑到她耳旁一阵低语。
林家老宅历经三百年风雨,白墙上布满斑驳的裂痕,常年不见光的角落长满绿苔,门口的青石板台阶前,杂草已有半人高。
易云回轻轻叩门,无人答应,他推开潮湿老旧的大门,入眼便是荒废已久的开阔大院,碎瓦颓垣,荒草丛生。
他走过穿堂,出了大厅便瞧见两三间房舍,里头空荡荡的,床几椅案被人偷拿了去,早已看不出当初的布局。
他出了房舍,顺着石子漫成的甬路直走,穿过三道垂花门,尽头的小院挂着歪斜的匾额,字迹磨损严重,看不出原先写的什么。
他跨进院门,视线微抬,倏忽凝滞。
院中尚存一株斜倚芭蕉的老桃树,树下架着个断了一根绳的残破秋千,树上成片的粉白堆成烟霞,落花纷纷,芳华正好。
有人坐在粗大树杈上,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东西,□□的双足悠闲摆动。
听得动静,她抬眼望来,红衣惹眼,笑容明媚。
“好巧啊,师兄。”
易云回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她,眼神愈发幽深复杂,“不是说不来吗?”
坠玉轻盈跃下,铺在裙子上的花瓣霍然散开,粉白轻红纷纷落下,甚是好看。
“师兄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啊。”
她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紧盯着他,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易云回一时愣神,坠玉已至身前,她试探性地踮起脚尖,温热的鼻息落在他的唇上。
下巴传来一抹湿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瞳孔骤然一缩,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坠玉极快地后退两步,带着几分好奇,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的神色,似乎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易云回看着她近乎调笑的姿态,下巴处一阵难言的酥麻,从来没人敢这么调戏他。
心中陡然窜出羞恼的火苗,他阴沉着脸,抬起衣袖用力擦拭那一小块地方,冷白的皮肤被搓得泛红。
饶是如此,那抹温软的触感仍然挥之不去,淡淡的花香顽固地萦绕身侧。
坠玉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刚好证实了槐泽的那些话,她心中有了主意,上前一步。
易云回却猛地后退几步,呼吸不稳地斥道:“别过来!”
坠玉不明所以,他气恼之下狠狠拂袖,别过脸去:“不许这样!你可知我是你的……”
坠玉更加糊涂了,不就是师兄吗?
易云回不知如何解释,若真如那水鬼所说,他也算是她的哥哥,兄妹之间又怎能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
“我去里面看看。”他一时气结,转身要往屋里走。
她好心叫住他:“师兄别去了,里面脏死了,除了两块破板子,就只有我手上的这个东西了。”
她拿在手里的是个泥塑的福娃娃,做工粗糙,样式普通,并无出奇之处。许是因为脑袋上有个大缺口,至今仍没人把它捡走。
说来也是奇怪,街上只卖十几文钱的东西,竟然也被人放在梨木箱里妥善保存。
易云回见她的神色不似作伪,稍一犹豫,便平复好纷乱不定的心神,拿过福娃娃凝神察看。
翻到底部,看见一行模糊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