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昆仑道长有济世救人之心,特地前来……求您救一个人……”
他让小童把少年扶进来,问道:“救你?”
少年摇摇头,以手点地,恳求道:“救她。”
昆仑道长视线下移,跳跃的火光落在少年单薄的背上,在地面上打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只是这影子颜色暗淡,近乎飘渺。
他明了,这是要他救他的影子。
“这并不是你原先的影子,而是由一鬼物化成。这鬼物与你的影子偶然结识,后者意外消散,她便遵循好友的嘱托,代替他做你这一世的影子,保你平安。”
昆仑道长一看看透其中渊源,淡淡指出。
少年沉默着,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想来早已知晓。
昆仑道长叹息:“并非我不想救,只是她魂魄散尽,又无载灵体……”
“这个。”少年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几片碎玉倒在手心里。
“归魂玉?”昆仑道长面露异色。
少年道:“她留下的只有这些东西,我想应当有其用处,便一直带在身上。”
说罢又磕下一个头,瘦削的背脊深深弯下,却没有要起身的趋势,“求道长救她。”
昆仑道长长叹一声,“罢。”
他吩咐童子到临越以东的思南水,取一瓢河底澄净的清水,将碎裂的归魂玉浸于其中,以灵气蕴养三日,终于使碎玉复原。
又倒入半碗少年的心头血,碎玉吸食完,鲜活跃动,七日后化成人形,既为坠玉。
那少年上山时已是将死之人,生气流散,药石无医,还没撑到灵玉化形那日便死了。
昆仑道长问他:“可有遗愿?”
少年答道:“唯有一愿。此生人鬼殊途,不能相见,若来世有缘,还想见她一面。”
入了轮回道,便会把这一世的人与事遗忘,来世相见也不能认出,有何用?
看着少年将死的灰败面容,昆仑道长终是不忍心:“我赠你一双阴阳目,能见鬼神,也能见她。”
“多谢道长。”少年苍白的脸浮现淡淡的微笑,他阖上眼,慢慢地死去了。
易云回听后久久不能反应,震惊过后,难以描述的情绪涌上胸口,一时心神激荡,开口却无言。
昆仑道长见他怔忡,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也叫他慢慢回神。
“原来如此……”易云回低声道:“以前我做的梦,原来真是前世之事。但有一事,晚辈百思不得其解,还望道长指点。前几日黑水中有一水鬼跟我说起林家,我究竟是云晟还是……”
“你既是临越皇子云晟,亦是冒死上昆仑山求医那少年。”昆仑道长道:“你与坠玉有三百年的缘分,她为人那世便是林归玉,死后魂魄残缺,阴差阳错下不入轮回,变成孤魂野鬼飘游人间。
“为鬼时做你的影子,唤作渺渺,伴你十五年,原本将要魂飞魄散,又被你舍去三十年阳寿聚魂。”
“我让你师父收她为徒,将她带到你身边,了却你前世遗愿。”昆仑道长略一斟酌,又道:
“我与你师父谈过此事,他说你们性格相冲,一度闹得水火不容……我倒是不曾想到如今这个局面。”
易云回:“道长与我师父相识?”
昆仑道长捻须笑道:“我与他为师兄弟,两百年前一起拜入你师祖门下。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
易云回犹豫了下,有些别扭地唤道:“师叔。不知我师父现下在何处?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昆仑道长哈哈大笑:“他好得很!这糟老头子够狠心,把你们两个丢下便去游山玩水,前几日还命人捎来两壶北地的烈酒,过得逍遥自在。”
易云回:“……”
他明明记得师父说的是要出门远游,拿得真经修成大法便回来。
昆仑道长打量着他的穿着,显然不是昆仑山的弟子服,锦衣玉带,眉目俊朗,倒像是京城的世家子。
“我听他说收了个晋王府的小世子做弟子,还当是他喝醉了胡诌,今日见到才知是真。你既已出师回京,日后有什么打算?
“是走仕途或是承家业都无不可,只是你师妹,你又该如何对待?”
易云回双拳紧握,默然抬眼,看向趴在结界上努力偷听的坠玉。两人目光一对上,她便吃了一惊。
他的神色复杂得很,淡色的唇抿得发白,那双漂亮犀利的眼睛此刻显露诸多情绪,震惊,困惑,似乎难以接受。
坠玉觉得他有些陌生,眨了眨眼,正待说些什么,他便猛地扭头,不再看她了。
昆仑道长看出他内心的纠结与难受,微微摇头,劝慰道:“你们的恩怨前两世已了结,如今算是互不相欠,你若不愿再提便只当是一段往事,不去想他罢。”
又看向他手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