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孔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是一处熙熙攘攘的大街,有沿街叫卖糖葫芦的小贩,也有来来往往的行人。狄孔看着前方的两个背影,但他几乎不用看就能知道那是谁。
左边的人拽着右边的,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狄孔听见他说:“你想吃糖葫芦吗?”
右边的人试图把被攥得乱成一团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拽出来:“是你想吃才对吧,而且我们没钱。”
“有障眼法啊。”
“不可以用障眼法,想吃东西要自己赚钱买。”
“切,迂腐。”
右边的人哼了一声,步子加快了不少,对方几乎被他拽得小跑起来,只好道歉:“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他无意中回了一下头,映入眼帘的正是狄孔自己的脸。
狄孔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打闹着远去,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他不紧不慢地沿着这条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街道走着,眼睛忽然被一双手蒙住,他条件反射地就要攻击,对方却先他一步松了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到了吗?”
狄孔想说你太幼稚了,但还是指尖一点,那张熟悉的容颜瞬间灰飞烟灭了。
“真不念旧情。”
狄孔回过头,看见遥远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人影,他知道那是谁。他抬起那只骨折的手,知道对方能看到:“我看不出有什么念旧情的必要,特别是在你给了我这个的前提下。”
繁华的大街化为灰烬,遥遥飞向天边,梦境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间。对方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爱答不理地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用左手,他的右手以一个和狄孔同样的角度折断了,垂在身体一侧。
良久,他答非所问道:“狄孔——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吧——打一架还是谈谈?”
狄孔没想到,时隔几十年,他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他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但他只是给自己也变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谈谈吧,我想。”
“大可不必费心套我的话,”对方懒洋洋地翘起一条腿,依然没有回头,“介于某位神兽的存在,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你回去告密了。”
“可是那位已经几乎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了,你现在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吗?”狄孔是真的不解了,反正在梦境中他们都没法对彼此做什么,便放心大胆的问了。
“谁知道呢?”对方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来,露出和狄孔一般无二的脸,他手中抛接着一方印章:“添堵总可以吧,毕竟关于曾经亲近的人站到对立面的感受,我想你深有体会。”
狄孔盯着印章,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不管对方是否是个幼稚鬼,就他做出来的事,显然也必须谨慎对待。
九先生将狄孔的讲述继续下去。
“我之前去了一趟夏荷家,她家里少了一样东西,一周前它还在。”
青龙看了苒华一眼,苒华给了他一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
九先生在空中画出一面水镜,里面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印章,木刻的,其上用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刻着“平安”二字。
阳乌轻轻“啊”了一声:“这个……我在夏荷那里见过。”
“慢着,”苒华头都大了,“你是说他们是想从夏荷那里拿到这个——且不说它有什么用。但完全没有杀了夏荷还暴露自己的必要,而且既然他们一个星期前就和夏荷有接触,干嘛要拖到现在才拿?距离小太阳看见这个到上楼搜查顶多也就一刻钟,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被我们抓个正着。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如果他们存在分歧呢?”
“你为什么拿它?我一直想不通这个。”
“说不定是为了拿它当物证放在你的朋友们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满意这个答案吗,阴谋论先生?”
狄孔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瞪着他。
“你要是一直这样废话,我们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哦,随你,反正我不是那个急于挖掘出我们阴谋的人。”
“……你该庆幸这是梦境,否则我早就一拳揍你脸上了。”
“你现在也可以这么做,没人拦着。”他像是在说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他和那只青鸟怀着不同的目的联手?但夏荷身上有什么呢?印章又是谁的目标?”
“是犼的,上面有狄孔的力量,关键时刻能保带着它的人一命。”
“他早就认识夏荷?可他说……”
青龙插话了:“夏荷的叔叔跟我提过印章,他说……那是他父亲传下来的,给了他弟弟,也就是夏荷的父亲,夏荷是从那里继承的。”
“看来我查到的消息不够全面。”阳乌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那个年代太乱了,这样就不好入手了,不过我查到夏荷祖上应该是本地的,在郊外那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