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在魁北克暂时停靠两天,下一站就是纽约,女孩突然说想下船,她想给家里的妹妹买一件纪念品。
“你还有妹妹,她多大了?”流浪歌手从扶梯上下来,笑着随口一问。
“其实是我丈夫的妹妹。”女孩停住脚步,眼睑一颤,哑声道,“但我不知道怎么说。”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两个单词,“用英语(in English)。”
流浪歌手愣在台阶上,海风在耳边呼啸,直到身边的乘客说了声“借过”,才被推搡着继续往前走。
女孩跳到岸上,转身朝他笑,用手比划了一下,“她比我小两岁,大概这么高。”
“她比你高啊。”流浪歌手没话找话,慢慢走到她身边,脸被海风吹得有些僵。
“是啊,还比我聪明,在大城市读书。”
二人并肩穿行在魁北克的街道上,枫叶片片飘落,徒留行人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对老年夫妻彼此搀扶着从长椅上起身,手挽着手向他们走来,流浪歌手终于开口,“那你的丈夫呢。”
“他在码头工作,是个搬运工人。”
“你也会弹钢琴给他听吗?”
“会。”女孩在长椅上坐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抬头看流浪歌手,“但他说我弹的不好听。”
流浪歌手脱口而出:“胡说。”
女孩笑了起来,和她身后的枫树一样绚烂。
他们坐在长椅上晒晒太阳,就像那对头发花白,已经相伴走过大半人生的夫妇一样。
“你爱他吗?”流浪歌手问。
女孩抬眸看他,用中文说:“可我爱的是你。”
“CUT!”陶成蹊握着对讲机,眉头紧锁,“我们停一下。”
佟延佳完全没进入状态,很多可以发挥的细节都被她粗略地处理过去了。
她不是不用心,就是单纯理解不到位,或者压根没理解。
“佟延佳你过来一下。”
陶成蹊把佟延佳叫过来,让费洛倒带,跟她一帧一帧地讲她的问题。
佟延佳是纯新人,陶成蹊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尤其是最后这个镜头,你的眼神怎么能这么直接,这么含情脉脉呢。你爱他,也知道他爱你,但是你很清楚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不仅是在表白,更是在拒绝,这句话用中文说的意义就在这里,你明白吗?”
佟延佳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陶导。”
但是再来一条还是不尽如人意。
于是又拍了一条。
又一条……
佟延佳情绪越拍越差,拍到第八遍的时候,陶成蹊气得踹翻椅子,直接把对讲机摔在了地上。
全场寂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大家很少见陶导发这么大的火。
陶成蹊没说话,径直往休息棚里走,他打算先抽根烟冷静一下,不然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佟延佳站在原地,吓得连眼泪都不敢掉。
她向对手演员和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对不起,拿起已经快被自己翻烂了的剧本,把刚刚导演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台词旁,反复揣摩。
费洛本来想安慰她两句,但想了想还是走开了,安慰她没什么用,还是安抚导演能让剧组进度更快些。如果他单纯是个摄影,那他可以陪陶成蹊随便耗,直到拍到他满意为止。
可他还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再让陶成蹊这么磨蹭下去,就真的看不到回头钱了。
费洛一进休息棚门口,就听制片Paul对陶成蹊说:“Tracy,你要继续磨蹭这场戏,还是接下来的干脆镜头不拍了,你这样磨,人员工资、器械花费一定会超支,我看第一遍就还不错。”
Paul是好莱坞的独立制片,美国制片主控权比较大,注重规划,讲究效率,时间就是金钱。他对这部片子的定位很明晰,就是要拿到电影节上碰运气,以小博大的。
陶成蹊这么拍,不仅延长了拍摄周期,增加了经费负担,还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一遍的不行。”陶成蹊断然拒绝。
“那你就跟她讲得清楚一点。”Paul强硬道。
“我讲得还不够清楚吗?还要怎么清楚,你干脆让我帮她演好了!”
就在两人快吵起来的时候,费洛推门而入。
“怎么还吵起来了。”费洛递给Paul一支烟,“他不是在对你发火,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自己心里也很矛盾,你别放在心上。”
Paul接过烟,没说话。
陶成蹊灌了口冰啤,冷静下来,“Paul,我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我当然可以直接演给她看,让她依葫芦画瓢,但这样演出来是提线的木偶戏,是没有灵性的。更重要的是,除了她谁都不是那个角色,包括创造了角色的我。所以我只能给她提供环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