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到了门口,命一个婆子上前叫门。
那婆子叫了两声,宋嬷嬷出来应了门。
宋嬷嬷是府里的老人,被派来伺候何玉漱之前,一直在萧放的院子当差,伺候萧放的饮食起居。
因为是萧放跟前的人,陈氏不敢过于怠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嬷嬷,”陈氏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些日子没在府里见着你,原来是攀上高枝儿,寻着新主子了。”
宋嬷嬷不卑不亢,按规矩给陈氏和萧心蕊见了礼,答道:“二夫人此言差矣,老奴是在国公爷跟前伺候的,这辈子就认国公爷一个主子,国公爷吩咐老奴做什么,老奴就做什么。”
她这话说的绵里藏针,表面上听着没什么,可实际的意思,是根本没把陈氏放在眼里。
陈氏虽然蛮横,却也不傻,宋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明明白白,可她却无从反驳。
她咬了咬牙,暗想,将来总有治你的机会。
“先不跟你说这个,刚才我远远地瞧见,有两个丫头跑进屋里了,你把她们喊出来,我有话问她们。”陈氏说。
她把萧惜惜和芊儿一并称为丫头,是全然不把萧惜惜的身份当回事儿。
萧惜惜是萧放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女儿,宋嬷嬷对萧放最是忠心,听陈氏言语间这般不敬,不由得显出了不快的神色。
“刚才进屋的,是国公爷的女儿惜惜姑娘,和她的贴身丫鬟芊儿,二夫人有什么话要问,老奴进去向惜惜姑娘通禀便是。”
“哼,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还拿捏起了主子的身份。”陈氏骂道。
她向四周看了看,大声道:“昨夜里,我们娘几个住的禅房着了贼,丢了不少贵重东西,守门的婆子说了,看那两个贼子的身形模样,跟刚才那两个丫头一模一样。”
宋嬷嬷脸色变了,急道:“二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惜惜姑娘和芊儿昨晚一直在东山这边的禅房休息,没出去过。”
“你说话我能信吗?说不定你也跟着分赃呢!”陈氏喊道,“既然你不让那两个丫头出来,那我们就进屋去搜!”
说完,她一扬手,招呼跟来的丫鬟婆子:“都给我进屋去搜!”
那些人不敢违背她,气势汹汹地往前冲。
“我看谁敢进来!”晴天一声吼,李婶儿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抡着一根烧火棍。
“敢往我们姑娘身上泼脏水,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李婶儿抡起棍子,就朝陈氏那堆人打过去。
有个看起来彪悍的婆子冲过来,想拦住李婶抢棍子,被李婶儿一脚踢倒。
李婶儿冲进人群里,照着陈氏搂头便打。陈氏抱着头乱跑,边跑边喊:“反了!反了!”
有丫鬟婆子想上前护着陈氏的,被李婶一棍子搂倒在地。一时间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萧心蕊平日里再喜欢端着架子,这时候也端不住了,喊叫着四处躲闪。
陈氏被李婶追的慌不择路,跑着跑着一脚踏进溪流里,脚底一滑,整个人爬在水里。
“哎呀,二夫人!”丫鬟婆子们涌上去,搀扶浑身湿透的陈氏。
何玉漱在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李婶儿,辛苦了,回屋歇息吧。”
李婶儿冲着陈氏啐了一口,拎着棍子回屋了。
陈氏头发散乱,浑身滴着水,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指着何玉漱的房门:“我…我跟你们没完!”
萧心蕊也气得脸色发青。自己都是要进宫当贵妃的人了,却被一个乡野婆子抡着棍子追打,想想就觉得太憋屈了。
正在这时,给萧惜惜送桃子的小沙弥,捧着盘子走过来了。
那小和尚一看到眼前的一群女子,个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惊得他愣了半晌。随即想起来师父的教诲,赶紧别过头,小声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陈氏一肚子的气,正没处撒,一眼看到正往何玉漱禅房走去的小和尚。
“小贼秃,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她厉声喝道。
荐福寺是皇家寺庙,寺里的大小僧人平日里都备受香客的敬重。小和尚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骂过。
这小和尚还算脾气好,虽然心里不痛快,仍是回过身,恭敬地答道:“小僧奉方丈之命,给惜惜施主送桃子。”
陈氏瞥了一眼他捧着的托盘,见盘里只装了五六个桃子,虽然不多,却个个红润鲜亮,看上去十分可口。
“几个破桃子,有什么好的?”她不屑道。
小和尚到底年轻实在,照实说道:“施主有所不知,这几个桃子长在禅堂的老桃树上,日日受佛法浸润,又是最先成熟的,方丈说这桃子颇有灵性,吃了能增加修为,得大造化。”
他这么一说,陈氏和萧心蕊更生气了。陈氏突然上前,一抬手打翻了小和尚捧在手里的木盘,桃子骨碌碌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