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绝不是林振现在该有的年纪。
她将照片凑近眼前,又仔细确认了一遍。
这是修图修过火了?
又或者是多年未见,林振已经从当年的翩翩少年郎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但因为考虑到在谢苑面前的颜面问题,选择直接邮寄一张年轻时的照片过来。
鉴于中年男人易碎的自尊心,谢星遥觉得多半是后者。
飞机滑行一段距离后停稳,语音播报响起。谢星遥没有多做停留,拿起背包便从廊道穿过,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低头时恰好避开机舱口工作人员的挥手告别。
她点开一个名叫“心愿”的软件,进入聊天页面,找到【月亮】,打下一句话:我回国啦。
【月亮】很快回复:欢迎回来。
在她身后,借来的书被放在座位上,书面还停留在她看到的那一页,正介绍到菊科泽兰属植物。
——兰草,味辛、平,无毒。久服轻身,可通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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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领了行李,谢星遥和无数初回国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鲜活而生动的。
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手心很快浮起一层薄汗。她看向手机,屏幕上仍然是她和【月亮】的聊天。
心情无意识就放松了一点儿。
她患有社交障碍。
人多或者需要和人交流的时候她会紧张害怕,就像是刚才在机舱口,她下意识就想避开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每当她感到焦虑的时候,她都会打开“心愿”。
“心愿”是由公益组织牵头,专门针对社会心理疾病患者群体的倾诉需求研发的软件,用户可以自主选择AI或者志愿者交流。
软件会根据用户填写的详细资料自行匹配志愿者和训练AI。
谢星遥自己也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所以选择了AI交流。
她在“心愿”里的名字叫“星星”,所以她的专属AI机器人叫【月亮】。和【月亮】聊天,她可以很快平静下来。
但今天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如果说刚才站在人头攒动的大厅中,谢星遥只是茫然。那么这份茫然随着她买了瓶矿泉水后,就已经演变成了恐慌。
手机屏幕上鲜明的数字提醒着她,她现下仅剩三块八毛二的身家。
连坐地铁都够呛。
面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谢星遥关了手机,想暂时逃避一下她是个穷人的事实。
她并不清楚林振的联系方式,谢苑通知了林振她要回国的消息后立刻拉黑删除一条龙,唯一的照片上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而且就算有她也不会主动联系。
社恐最讨厌的就是接电话。
现在剩下的希望就只有林振不止是一个照片上的形象管理大师,在现实中也能是一个靠谱的人。
在接机口和一众人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分钟后,谢星遥无奈地闭了闭眼。
显然,她高估了林振的靠谱程度。
没办法,她只能先推着行李往外走。
一路走出到达层,透过熙攘的人群看到往来的车辆,谢星遥已经开始琢磨是否可以先打车到林振家,然后再让人出来帮自己付钱。
人行道对面的绿灯亮了,等待已久的人群迅速涌过路口。
谢星遥刚要往旁边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从她身旁奔过,笨重的行李箱陡然撞上来。
没有防备被猛地一撞,谢星遥重心不稳往前倒去。
斜前方一位年轻男士凑巧正走向临时停靠在路边的一辆车,谢星遥这一倒,恰好碰上这位男士。
那男士也是毫无防备,一个踉跄,“砰”地一声,提在手上的木箱掉在地上。
谢星遥第一反应回头去找是谁撞了自己,而原本的始作俑者压根儿没在意自己撞到了人,早已在人潮中寻不到踪影。
那男士见木箱落地,脸色霎时难看起来,立马蹲下身打开木箱检查。
僵立在原地,谢惊枝盯着男人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伴随着木箱掉地的声响,她好像还听见了类似瓷器碎裂的声音。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想错了。
只见那打开的木箱中,赫然放着一只珐琅彩梅花瓷瓶,看起来就不是很便宜。
不过此时已经碎裂成了数块瓷片。
……
谢星遥此时已经麻木得没话讲了。
刚出来就磕了一花瓶,这个地方果然是和她八字不合吧?!
面上看着还很淡定,实际上心跳已经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习惯性向【月亮】求助:如果被人推倒后不小心撞碎了东西,身上钱又不够赔,我该怎么办?
顿了一下,谢星遥还是没忍住: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