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少年颔首,淡淡地瞥了阿狸一眼。
阿狸抬起头迎上云煊的目光,一滴雨水落入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眶中,模糊了视线。
大玄太子云煊,竟亲临苍山——
躁动在九头寨中蔓延开来,所有山匪与被绑来的姑娘们纷纷瞠目屏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倪婳刚想上前向阿狸道谢,就被一抹雪青服饰的身影飞扑打断。
那丫鬟紧紧抱住阿狸,声音还泛着没退散的哭腔:“郡主——你受苦了!”
倪婳脚步一僵,驻足原地。
被那丫鬟这么一扑,这副本就脱水的身子更晕了,险些没站稳。
“郡主?”阿狸错愕道。
“郡主?!”另一道尖锐的声音盖过了她。
是方才屋内那个嚣张跋扈的姑娘,大惊失色道:“怎、怎么可能?她真的是清宁郡主?”
清宁郡主?
难怪…
难怪那云煊看见这个身体的主人反应那么大。
阿狸豁然开朗。
那么一切就全都解释得通了。
直到这一刻阿狸才彻底确定,自己附身之人正是大玄赫赫有名的羡国公嫡女沈清礼。
也是太子殿下指腹为婚的未来太子妃——
清宁郡主。
阿狸矗立原地,任凭浑身气力一点点流失。
副将悄然打量云煊的眼色,抱拳道:
“太子殿下,敢问九头寨该如何处置?”
一阵闷呛的喘咳后,云煊清沉的声线传入阿狸耳畔:“踏平九头寨。”
风潇雨晦,阵阵无形的压迫感令星月失色。
“把所有人抓起来压走。”他道:“一个不留。”
阿狸被雨浇得冷颤,每寸肌肤却又滚烫如灼,面容渐渐发白,双唇也在寒风扑棱中失了血色。
意识到这副身躯发了高热,加上方才寨匪说的三日未进食,怕是已经到了极限。
可阿狸不知该如何将魂魄脱身。
月光疏淡,浓荫晦暗。
阿狸终是两眼一黑,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
撇去四岁前那段空白的记忆不说…
阿狸变成游魂后从未睡过那么久。
而在她的梦中,便是一切的开端。
三日前那场荒诞的「请神仪式」——
“伏以日吉时良,天地开昌,立地焚香,香烟沉沉,神灵必降:香烟郁郁,请神降福;香烟烧起,神通万里,拜祭躬身…”
“请——”
夜深的皇宫太庙静谧若死,只剩一道清润的嗓音在昏暗中神神叨叨。
月光从窗棂斜斜洒落,零星四五盏油灯之间,一名挥舞铃棒的男子捻诀念咒,右手握笔在桌面符箓上画着诡谲的符纂。
乌云翻腾间,皇宫上空的红光转瞬即逝。
「咚」一声——
上一秒还在三花庙中开“百鬼茶话会”的阿狸蓦然从天而降,脸着地砸在一个蒲团上。
“好痛…”
三魂七魄像被拆分又重新拼凑回去一样,阿狸驱不散头晕目眩,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极淡的焚香。
聒噪的摇铃声在耳畔乍响,震得阿狸心跳如擂鼓,像是有一只手无形中扼住她后颈。
忽而一道孱弱的冷然声穿透摇铃,伴随喘咳不止,飘入阿狸耳中…
“荒唐。”
那嗓音清贵至极,像燃烧的檀香袅袅萦绕,又似潺潺清泉,莫名舒缓了她体内翻腾的燥热。
阿狸艴然不悦,蠕动着坐起身,闻声看去——
赩红暗纹蟒袍的少年生了张蛊惑人心的脸,像一块苍白到无暇的美玉,可惜恹白得过分,在角落负手而立,清瘦的身形藏在了晦暗阴影之下。
他气息极淡,时不时抵唇喘咳,话本里所谓的「病美人」巧夺天工般描绘着他,再被洒落的清晖一照,恍如冷雨飘飞中一团绘影绘声的火。
这是阿狸第一次见到云煊。
挥着铃棒那个小道士眼睛炯亮有神,笃声道:“太子殿下,我这次专门偷了国师大人的法器,绝对可以请神降,帮你问出郡主的下落。”
太子?请神?
阿狸的冷汗不知何时浸湿了襦裙内衫。
她翻手朝上,腕骨隐隐发烫,脉络处赫然浮现一个绛红蟠螭图腾,火辣辣地刻印在白皙肌肤上。
确实是请神仪式绑定之兆。
可请神怎么会把她这个孤魂野鬼给“请”来了?
太子云煊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百般无奈无处宣泄,咳嗽时漂亮的琥珀眼睛溢上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得摇摇欲坠。
他这几日因清宁郡主失踪一案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还被国师这个半吊子徒弟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