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叶长老瞥了一眼对面的镜阳,挑着眉将手中的茶盏端了起来。
轻轻吹了一口茶沫子,又轻叹了口气,看向迟重锦。
迟重锦在殿内站得笔直:“启禀掌门,各位长老。”
“弟子要揭发明月枝未经准许私自进入淬体阵的罪责。”
明月枝眼孔微缩,看来今日她筑基一事让人不爽了。
只是到底是掌握了真凭实据还是因为她筑基了才牵强附会呢?
那日里后来的结果,可真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掌门,当年立下非筑基不得入淬体阵淬体的规矩,就是为了防止有弟子大意入阵丢了性命。”
“明月枝作为仙尊亲徒,行事如此不规矩,实难堪当表率。”
现在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朝清峰在故意刁难明月枝。
只是打眼一瞥,才发现镜阳长老也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弟子。
这么说来应该师父跟徒弟各自跟明月枝杠上了。
姜瑶音捂着自己的唇,思量片刻后,觉得这手段还真是不算高明。
当时观礼台塌了,明月枝完全可能是躲避不及坠进去了。又碰巧刚好同样以炼气之躯通过了淬体阵,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才对。
再说,炼气期修士不能入淬体阵这事,说是规矩却没有写入门规。
往前又有檀渊仙尊这个范例在。
宗门内每次启阵都会令弟子去观摩弟子入阵出阵时的反应,便是为了让弟子了解风险与隐患。
如果弟子想要去尝试自然也可以,不过就是那一句话,死生自负。
真要拿惯例说话,这种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做,会引起不一样的效果。
有时端看她在师长眼里是哪种人。
明月枝即便真是动了私自入淬体阵的念头,但她出都出来了,告知尊长私下训斥便可,哪里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地在乾坤殿里告状。
“……”
姜瑶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自己的仇还得自己报。
她恨恨地抹了抹嘴唇,寻思要不要待会等人散了干脆找明月枝打一架。
最好脑子都给她敲碎了,叫她犯浑不做人事。
果不其然,她下一刻便听见明月枝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反驳了这个说辞:“掌门明察,当时弟子入阵乃是意外。”
明月枝被砸进淬体阵的确是个意外。
那时她设想中最坏的情况是阵下有人拦她,她便传音给师父,求一求他。
师姐她说不动,师父那她还有些把握,只是淬体阵启那日师父才会出关半日。
实在不行便舍了自己的这张这辈子还没怎么练过的薄脸皮,撒泼打滚也好,反正淬体阵她定是要去试一试的。
比起生死来,面皮算不得什么。
但万万没想到,她才将薛灿接住,便直接被砸进了阵里。
速度之快,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迟重锦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人,一袭缥青长裙,分明楚楚动人,面上却冷若寒霜,仿佛凌清峰上的松竹,永远不会折腰。
殿内的烛光耀眼,落在她白皙的脸上,长睫在她秀挺的鼻梁上投下淡淡光影。
似白玉染瑕,莹雪沾污。
身侧传来的视线火热如有实质,明月枝几乎要蹙起眉头,才听见迟重锦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随后是一句:“意外?是什么意外?”
姜瑶音不觉得迟重锦是个拖拉愚昧之人,但她还等着跟明月枝打一架,已经有些不耐烦,很自然地接道:“自然是观礼台坍塌的意外。”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帮明月枝说话,气得又瞪了她一眼。
姜瑶音话音刚落,迟重锦便笑了,笑容柔和,令人如沐春风:“观礼台坍塌真的是意外么?”
他朝大殿内的众人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明月枝的脸上,眸光灼灼,言辞倏然尖锐起来。
“还是有人为文过饰非而伪造的意外。”
一句话落,他又神色严肃地转向上座:“弟子要状告明月枝为擅入淬体阵故意毁坏观礼台,致使数十名同门坠落淬体阵差点命殒之罪。”
姜瑶音哑然,蓦地转头再次看向明月枝。
盯了一瞬,又回头将视线落在了迟重锦身上。
原来等在这呢,这个说法倒是有些意思。
观礼台坍塌是意外还是人为,不好说。
但明月枝入了阵这个结果却是实打实的。
而这一点,在迟重锦方才的话中显然被杂糅成了两件事情的起因。
南清骊听出来了,所以看着迟重锦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姜瑶音看着立在殿中文雅谦谦的男子,又瞥了瞥一脸茫然看起来无话可说的明月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