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满城灯火,顺着前一日的记忆,明月枝又一次来到了那处宅院里。
店小二叔叔家。
依旧是一个人躺在庭院的长椅上,周围点了几盏灯,一双浑浊的眼怔怔愣愣,没有视线着点。
店小二正蹲坐在王老爹面前,慢慢跟他说清今日所发生的事。
“叔,你说的没错,咱们那时候接回来的不是姐姐。”
“婶娘去阮家了,正在跟他们商量哪日起棺将姐姐接回来呢。”
“害死姐姐的凶手也抓住了,是池御峰。”
“您当初在他府上做管事,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他人怎么就这么坏。”
“幸好抓住了,官府老爷判了斩立决,三日后就行刑。”
“叔,你要快点醒过来,过几日我们就去刑场观刑。您要好好的,姐姐才能够安心。”
店小二说了许久,但长椅上的人依旧不闻不问,仿佛是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他叹息了一声,将人移入厢房,让自家堂叔正面对着一架木屏风,这是他往常一定要看着入睡的物件。
上面刻着鱼戏莲叶的图样,栩栩如生,可见刻者手巧。
堂姐姐出事时他年纪还小,据说那时堂姐姐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关口。
这架木屏风便是她在世时亲手刻的,打算成婚后用。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手艺到底没用上。
窗外蟾光如流水,照见树影斑驳,明月枝从墙头一跃而下。
“谁?”店小二听见声音,白日里他也算受了大惊,惶恐转头。
“是我。”明月枝露了面。
店小二眸中一亮,道:“姑娘怎会来这里?”
明月枝道:“我来瞧瞧你叔叔。”
店小二已经知道明月枝是修士,联想到她这两日对池府的盘问。
加之昨夜归来得那般晚,模样明显是与什么恶战了一番,他也能猜到池府败露之事十有八九跟她有关。
如此看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果真很有几分本事。
现下又听她这么一说,店小二便两眼巴巴地望着明月枝,希望她能为自己指点迷津。
总不能叫他堂姐姐在九泉之下还要为老父亲担忧。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衣摆,道:“姑娘,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他拱起手来,语气十分恭敬:“我知道姑娘当是来自仙门,所以小人斗胆问上一句,仙门里头可有什么法子能治治我叔叔这癔症?”
“若是有,小人想劳驾姑娘救救我叔叔,好叫他清醒过来。”
“您不知道,我叔叔原是个十分能干的人,现下生了病,家里便只剩我婶婶一个人支撑着,做晚辈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后婶婶是个实诚人,这些年吃穿用度从没短过叔叔,大夫没少请,医馆也没少去。
只是叔叔再不清醒,家里头怕是没办法长久地撑下去。
凡尘间仙门修士不容易见到一回,下一次再遇见个有本领的修士也不知在何年何月。
过了这村可能就真的没这店了,所以他才提了这么个有些为难的要求。
若是真能治好叔叔,那便再好不过。
他继续道:“我们也不叫姑娘白白受累,姑娘若是救了我叔叔,我们王家便是给姑娘塑金身,此后时时供奉也是使得的。”
“除此之外,小人还会专程托人给姑娘写书,在酒楼里日日传颂。”
他年岁不大,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修仙的红尘外人也许不太在意黄白之物,但做好事留下些名声大抵不会排斥。
这些话倒豆子似的说完,店小二便紧张地搓着手,等待明月枝回答。
明月枝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只是没想到他刚好在。
听到他说道塑金身时还愣了一下,她都快忘了,尘界表达感谢的方式一向这么直白——那就是将人当做神来看待。
不过还是免了吧,想想以后要是被人放在供台上日日供奉,怎么想怎么奇怪,她又不是真的神仙。
没再接什么场面话,明月枝指尖灵力一弹,一根闪着萤光的灵丝便联通了王老爹的眉心。
她合眼闭目,霎时间画面入眸,光怪陆离,一时间竟然有些应接不暇,直到小女孩儿的笑声银铃般传入耳际。
明月枝才睁开眼,心下明了是怎么回事,便转头对店小二道:“你叔叔应当是陷入了桃源梦。”
小二察言观色这么些年,听得出这是愿意帮忙的意思,忙堆笑道:“还请姑娘指点,什么是桃源梦?可有法子破解了它?”
解自然是有方法解的,只是比较耗费精神力。
所谓桃源梦,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可以逃离现实的的理想梦境。
明月枝先同他解释:“常人有难解的宿愿,无法从现实中得到安慰,便只好寄托梦境,一旦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