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早都被熏麻了。
可他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那是刻在灵魂里的令人兴奋到战栗的气息。
当巨量的新鲜血液弥漫在空气中,会让活着的人有一种成为主宰者的错觉。
人世间只有三个地方能闻到这种味道:
一个是北境的战场,一个是崔家的屠宰场,还有一个就是岁山的猎场。
崔狸咬牙蹦出几个字:“李胆,你坑我。”
李胆早已趁崔狸晃神的功夫跳出几丈远,他顺着风喊道:“狸叔,别怕!你身手那么好,它们伤不到你的,就是耽误你一些时间。那晚宴冲着你来的,千万别去!”
崔狸祭出句国骂,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猛搓把脸,刚才他还骂手下在戈壁滩待傻了,自己倒把“老兵回乡三不要”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要帮漂亮寡妇挑水,不要送亲戚孩子回家,不要借钱给上一批回乡的战友!
因为全是陷阱!陷阱!!
崔狸靠在树上,等着看李胆这小兔崽子给他下了什么消耗时间的套儿,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他等的不耐烦,打算凭感觉继续上山,脊背一凉本能拔剑蹲伏在地。
瞬息之间,一个壮硕的黑影越过他头顶,稳稳落在他面前。
一双灼烧的绿宝石眸子镶嵌在夜幕中,正如饥似渴望着崔狸。
老虎。
一头五六百斤的成年大老虎。
并且还是圣人亲手喂大的五六百斤成年大老虎。
当今圣上登基当天,封它为岁山山君,赐名“绿君”。
崔狸忽然发觉李胆这小兔崽子倒是个有想象力的。这老虎不能打更不能杀,体力又好得惊人,真的很适合耽误时间。
他把剑放回包袱,摸索着向后退了两步,心中一凉。
树后面是块一人多高的巨石,退无可退。
崔狸不禁被气笑了:行,李胆,有种你给我等着……
不知不觉间,天空最后一丝乌云也被吹散,密都在夜幕中迎来久违的晴天。
繁星射下熠熠微光,点亮整个南坡。
许是在星光的加持下,姜三醒发现握着自己脚踝的那只女人手腕格外耀眼。
她忍不住弯腰摸了一把腕子上的翡翠镯子,坐在地上叹道:“前几日靖国公小少爷的满月酒上,巡盐御史贾安霖夫人的翡翠镯子不见了,为这事儿国公府上打杀了好几个女奴,其中还有个怀着身孕的。那天我陪我们家老太太去,远远看了一眼,那翡翠手镯戴在御史夫人手腕子上光泽莹润,掌灯之后更是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家老太太见多识广,说水头还在其次,要紧的是那镯子里面的花纹隐约藏着张佛脸,是个有灵性的物件,价值连城。”
女人抓着姜三醒脚踝的手一僵,忙缩了回去,却被姜三醒一把握住。
当啷一声,姜三醒掰开她手掌,一副铁铐掉在地上。
姜三醒装作没有看见,不经意间将铁铐踢到不远处,学着女人的姿势躺在旁边。她发现在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前面树林的外缘有许多人影猫着腰来回闪动。
姜三醒为自己捏了把汗,还好刚才顺着山坡往下走。如若往上走进了林子,还说不定遇见什么呢。
她转过头阴阳怪气问那女人:“御史夫人,镯子找到了是好事,怎么却把自己弄成这样?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御史夫人姓郑,虽然丈夫只有七品,她自己却出身荥阳郑氏,身份高贵。
郑氏见这女子打个照面的功夫便揭穿自己老底,又握着自己的把柄,索性不装了。
她盘腿坐起从荷包里捏出颗参丸,蘸着身上的血水嚼服下,又递给姜三醒一颗,懒懒道:“凤家的?第一次参加?吃点补充些精力,天晴了,他们估计要闹到天亮。”
姜三醒接过参丸,也不客气,学着郑氏的模样蘸了蘸她身上的血水,嚼了一小口。
参丸苦涩,好在血水是用洋柿子做的,和在一起勉强能服下。
就是酸,酸得她顺了半天龇牙咧嘴问道:“您刚才说参加什么?”
郑氏理了理头发冷笑道:“哟,有什么好装的?进了这个林子,咱们谁又能比谁干净到哪里去?”
姜三醒一头雾水,心想这天儿算聊不下去了,直说道:“我和家里人走散了,您能帮忙指点官道的方向吗?”
郑氏道:“急什么,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去。放心吧,太子他们还在林子里,长公主那边没法儿开宴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姜三醒实在不解,郑氏在密都贵妇圈子里向来是极难接近的,不知为何总感觉她此刻对自己倒有几分推心置腹的真诚。
应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戳穿了她贼喊捉贼的丑事,难道是因为她们此刻共同“参加”的这个活动?
姜三醒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决意还是先找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