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全部都是骗她的。
还好，还好她及时把答案说出来了，俞迷还能活着，不用躲起来吃人，不用害怕，只要在那小客栈里平凡地过活就好了。
不对，那客栈已经不在了，那座城都不在了……那就叫她回太华峰去？
回太华峰……等姐姐回去……就能帮你化人……带你下山……
你就不会……一直睡……
睡……
“姐姐？”
任行云听俞执说完了一个“无”字，却再没等到下文，他向树干中注入更多的灵力，俞执也好像气绝了一样全无反应，但她胸口明明还有气息浮动。
他刚想冒险再增强灵力，这整株树干却骤然溃散作粉末，融进俞执的身体里，他当即将无名剑召到脚下，以免从半空掉落。
俞执的身体却是直接落了下去，像两段木头一样摔在地面上，而有个瘦小的人影一边喊着姐姐一边朝她奔去。
任行云认出那人是他们住的那间客栈的小二，那妖怪说自己吃了一整座卢城的人，而这小二却好端端的在此处对着屠城的妖怪喊姐姐。
看来这小二大概就是那妖怪死前遗愿，但他并没有从那妖怪口中得到答案。
“你杀了我姐姐！你下来！我要跟你拼命！”
任行云对小二的呼喝置若罔闻，他站在剑上确认了整座山的磷火都已经和那妖怪的气息一起消散不见，而远处没有半点灯火的卢城完全融于黑夜之中。
他收回目光，再次往下看去。
先前这一片地方被那榆树占据，此刻比山上的任何一处都要空旷，只有一具妖尸和一个跳脚的凡人而已。
他对着那妖尸看了一会儿，觉得许小昭应该还是对各种虫子更感兴趣些，便不再理会了。
虽然妖怪已除，但他仍然停在原处，坐在剑上调息恢复。
此刻已是丑时初，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会开始亮了，而天亮以后还有比那妖怪更大的麻烦。
他稍微恢复一些之后，便想用神识去查看远处许小昭的状况，可还是只能察觉到她气息的存在，在其他人身上都能见到血气或灵力的脉络，说明这并非是他灵力不稳的问题。
与其他人比起来，她就像是一团被气息包裹着的黑墨，这种情况通常只在探查修为比自己更高的人时才会出现，比如此刻正待在她身旁的方怀与，而她的情况显然不能用这种理由来解释。
倒不是因为他完全相信师傅说她是凡人的论断，而是从小和她在一起，她每回看了师傅藏书上的各种法术，都要摆起架势冲他乱来，如果她当真有这么高的修为，那他早被从人变成大狼狗再变成猪再变回人不知道几百次了。
而且修行者的周身气息是与凡人不同的，大多凡人的清浊之气时刻变化不定，还有些凡人能像许小昭这样保持着清浊平衡，但只要是有修为的，无论是仙是妖，周身气息都必定会稳定地偏重于一方，所以无论怎么看，许小昭都确实是个凡人。
应该只有师傅知道真正的原因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都有师傅护着她，如果她一直和师傅待在山上，就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只可惜他来不及除去那妖怪背后真正要害她的人，或许还要再托人送她回师傅那里。
而他明日若死在此处，大概也能赎去一些他父亲当年犯下的罪行。
那小二还在底下大呼大叫，不断扔石子上来砸任行云，但他力气不够，连任行云垂在剑下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扔着扔着终于扔不动了，但仍然声泪俱下地喊着：“你们凭什么杀妖怪！你们活着！妖怪就不用活了吗！”
“快还我姐姐命来！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已经喊了半天，山上的活人也都在渐渐回神，便是任行云不杀他，等其他人听清他这些维护妖怪的话，又怎么会不起杀心。
任行云本不想管，但记得这小二早上在客栈时特意送了许小昭一碗粥，便对他说了句：“再不下山，你连她的尸体也保不住。”
那小二顿时停了声，看着俞执的尸体愣怔了一下，然后慌忙脱下外衣将那两截尸体包到一起扛在身上，背着尸体边抹眼泪边跑下山。
他那句凭什么杀妖怪的话，倒是让任行云想起很久以前从父亲那里听过的一句话，也许那便是那只榆树妖感念他父亲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