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原本柔和的面容登时冷峻下来,手下也用了些力,宋晚昭一抖,他才后知后觉般抽出手,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才去捏人的脸:
“知道关心我了?”
宋晚昭脸上有些红,难得的温情时刻让他也想说一些体己的话,然而还未等开口,沈潇一句话却如兜头一盆凉水一般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陆丰年跟我要你,你们何时勾搭上的?”
没等他回话,沈潇就从浴桶里站起身跨步出去擦干了,披了外袍,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坐在浴桶里的宋晚昭:
“这就是我的心事,或许小晚可以帮我解决?”
宋晚昭一颗心如同被浸到冷水里,浴桶中围绕在身周温热的水也无法驱散寒意,他尽力把自己泡进热水中,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我不认识他!殿下…殿下…你不能…我并非物件…”
沉默良久,沈潇难以面对宋晚昭眼里的祈求,只得狼狈地撇开眼,掩下了眼底的愧疚:
“陆家于我有大用”说到这竟有些心虚似的看了眼宋晚昭,复又错开眼:
“只是叫你去小住两日,两日后我亲自去…”
“殿下!”宋晚昭打断了他因为不忍而有些急切的话语,声音大到有些嘶哑“我说我并非物件!并非可以讨来送走的物件!”
沈潇被他突如其来的反抗闹得也有些生气,直直盯着宋晚昭,眼底的那丝愧也消失不见:
“若你二人从未见过面,他又怎会贸然与我提这要求,可见你所言并不真切”说完顿了顿,似要伸出手去安抚他,骤然与宋晚昭眼中若有似无的恨意碰撞上,那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狠了心一般甩了袖子,拔步向门外走去“明日管家会送你过去,你且好好伺候着,两日后我去接你”
宋晚昭四肢好像僵住了,在浴桶中呆坐到水温完全消散,那冰凉激得他打了个冷颤,这才僵着手脚勉强站起来,跨出浴桶时一阵眩晕袭来,他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在地上缓了良久才能站起身,宋晚昭用所有的衣服用力裹住自己,也阻止不了体温慢慢流失,怎么会变成这样,在他以为他们的关系缓和的时候,在他以为沈潇对自己也许有几分真心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间铺了满脸,
眼下能怎么办,他该如何自救,若是真的被如一个物件一般送去别人府上,即使嘴上说是小住两日,可是他们一个两个的不都是心知肚明,若非见色起意,又怎会要请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倌儿”去府上小住,
宋晚昭想到了以死相逼,然而这院子原就是因为他寻过死才特意用来困住他的,莫说什么能刺伤人的物件,就连吃茶用的壶、碗,都是唤了小丫鬟送来才能碰到的,想来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第二日一早,丫鬟们照常送了早膳来,宋晚昭心不在焉地用着,一边状似不经意间打探着沈潇的去向,得知那人昨夜歇在了别院里,登时拿定了主意,在丫鬟们将用完的早膳撤下去时,他将偷藏起来了一个小碗砸碎了,拿碎瓷片抵在了自己脆弱的咽喉处,也没为难吓得跪在地上的丫鬟,只说自己要见沈潇,
沈潇很快就来了,仍然如玉的面容上却是淡淡的疲色,眼底有丝青黑,本就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似冷静地望着宋晚昭,捏紧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小晚别闹了,把东西放下”
“殿下以为我在闹吗?”宋晚昭手下又用力了几分,丝丝血线已经顺着白净的脖颈流入衣襟,强装镇静的声音里透着几丝濒临崩溃的哭腔,
沈潇呼吸一窒,仍旧冷冰冰地命令着:
“自以为是,拿你的命威胁我?”沈潇嘴上冷哼着,步履却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我并非想威胁殿下,我...我求殿下...莫要将我送人”宋晚昭睫毛低垂,手上依然不肯放松,只见那碎瓷片嵌得越来越深,
沈潇眼见得那碎瓷片嵌进血肉里,心里一急,登时口不择言起来“跟着我也许多年了还妄想我会怜惜你这条命?没有你阿姊你什么都不是,宋晚昭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宋晚昭被他冷冰冰的话语激得一抖,手里一个不稳就被迅速欺身上前的沈潇制住了,
沈潇箭步上前抢走了他手里的碎瓷片,将人横抱起来放到榻上,又忙唤了府医来给他包扎伤口,这才来得及看一眼宋晚昭,这一看他却愣住了,那是怎样一张灰败的脸,眼底一篇寂色,原本始终红润的嘴唇也惨白如纸,
沈潇以为他伤得严重,忙去瞧他脖颈的伤口,手指一拨他的下巴,宋晚昭就如破布娃娃一般顺着他的力道扭过了头去,温顺的样子让沈潇心惊,他慌忙安抚着:
“没事了小晚,不想去就不去,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沈潇嘴唇有些抖,连连说着没关系的,不知道是在安抚宋晚昭还是在安抚自己,
明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宋晚昭却没什么生气,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妄想我会怜惜你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