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手都握紧了些,赵书廷也一样能察觉到,只好耐心给她继续解释着。
“幽州世子和南和郡主的这桩婚事,是陛下给中朝其余州郡的一个态度表明。”
“幽州所占之地,乃是燕北重要战略之地,陛下是做了细细打算的。”
“如今元王反叛,是给了别的州郡一个可以起事的名头,青州已反,那现在若是还有别的州郡也加入了怎么办?”
“陛下以一桩婚事,就可以告知中朝之人,只要安心做臣,不仅有加官进爵,还有封地食户的奖赏。但若是谁敢帮那个逆王谋反,就算是像幽州这样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之地,陛下动动手指头也会将幽州郡王处决抄家。”
“所以,幽州郡王至此还不归,臣想,大抵是有将他作为一个人质筹码之意。”
“等着逆王之事结束了,若是中朝内安定,那幽州郡王和世子也可免于一死了。”赵书廷说了好些,大致意思,公主也能听明白。
“所以,他们谋害本公主的事儿就这样算了吗?”
公主有些气愤,还是放不下,那夜若不是宋长时及时赶到,她或许早已经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儿跟他说话。
“公主?”赵书廷还想劝她一句,但也知道公主性子倔,不好听劝。
“你别说了。”公主已经冷了脸,松开了赵书廷的手,稍稍的转过了身去。
赵书廷知道她是不肯放过他们,也知道她那一夜所受的惊吓和恐惧。
他眼里带着怜惜,很是温柔的看着公主,他想劝她,暂时先不要急着跟他们算账,按照陛下的心思,若硬是要给一个交代出来,就算真的是他们做的,陛下也只会推人顶罪,明面上不会斥责他们。
“公主,前朝之事,牵扯很多,一时也说不清。”
“眼下,逆王平叛,细作追查,追回月关图,才是朝中最要紧的事。”
“待这些事一完,若是公主还没有消气,臣也会帮公主的。”
赵书廷也已经替她计划好了一切,他这个行查司指挥,要说报私仇,这才是私仇吧。
“我知道了,我都明白。”
她虽是一个小女儿家,但也是中朝皇女,也不该做那般柔弱之态,她担中朝公主之名,也该行皇女之责。
公主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几滴眼泪,收住了声,知道自己是该要理智些。
只是每每闭眼的时刻,她仿佛都能回想起那夜在火场差点丧生的情形,那样的痛和恐惧,却是时时刻刻的都烙印在了她的心里,时时都在提醒着她。
“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你先出宫去吧。”公主发了话,忽然变得冷静。
赵书廷还想继续说什么,还想再安慰安慰她,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他明白。
只是现在,他是觉得公主比以往都沉稳了不少。
他往她身边再走了一步,想拉住她的手。但是,公主却很快的就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触碰到他。
他是该走了。
“是,公主保重,臣,先行退下了。”
赵书廷说完,还没有立刻就走,在旁瞧了瞧她的神色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时辰已上了头,他必须要出宫去了。
他的脚步还是那样快,可是,待他离去的时候,公主却不似往常一样,还要盯着他的背影继续看了。
她对着正华殿的方向,看的却尽是那些冰冷的地砖殿宇,眼里唯一觉得温暖的,却是那夜嗜天的火光,那样亮,那样刺痛着她的心。
“公主,六皇子正在内廷寻公主。”
沈月得了他们传来的消息,还是等着赵书廷走远了才又跟上来禀报给公主的。
“知道了,回去吧。”
公主似乎有一刻忘记了自己今日这样急急赶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眼下她听到的却不是一直想听的。
“今天他说的意思,到底是真的想帮我的吗?”
公主小声念了这句,或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赵书廷刚刚说的话与明帝之前说过的又有何异,无非就是劝她先忍耐罢了。
她已经忍耐了,但是她是公主,自带有骄傲,怎么能步步忍让,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了,绝不可再退。
“回去吧。”
公主深深的吐了口气,甩了甩手,还是拖着她这也有些疲惫的心神回了去。
——
刚出了宫门,吏苏已经回了来。
只是刚回来他就听说了赵书廷被谏台院上书弹劾的事,赵书廷已经进了宫,却不知道生死。
他也在等。
吏苏身边的人,是赵书夏,相府的马车,也在宫门处等着。
赵书夏来回的走,一直都不停。她在府内听说了顷水坊的事儿,却也没料到这回他行事会被他们弹劾,事出有异,她也很担心。
“赵大人慢走。”